文 Aaron 图 黄雄新 辰月 Aaron
万达长白山松谷36洞球场(Pine Mountain)落成后,不仅第一时间加入“琼斯中国会”,还承办了今年的中国高尔夫总经理联谊会。会议期间,我们对松谷的设计师小罗伯特·琼斯进行了专访,听他讲讲松谷背后的故事,听他说说山地球场的设计奥妙。
如何评价松谷脚下这片土地?
这块地独一无二,特别是西场,完全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它原本就在那里,我们要做的,只是对它进行简单的梳理。规划球道时,我们尽可能地保留那些漂亮的树。没清场之前,我们至少下去了三次,以此确定球洞布局,甚至动用GPS来确定关键树木的方位,再把数据传回工作室分析处理。这份工作不好干,但很有意思。
就松谷的整体设计而言,最困难的地方是什么?
球洞的多样性。在松谷,树木的类型丰富,但风格趋同,做不好了有些洞就会很像。我们希望每个球洞都不一样,具有各自的挑战性,在不同的球洞错失目标,受到的惩罚也不一样。因此,我们尽可能地对每个球洞都进行个性化设置。你必须仔细思考,权衡面前的困境。
东场挑战性十足,西场则比较宽容。这是业主希望的,还是设计师的意图?
接手这个项目时,我们认真听取了业主的想法。他们要求两个18洞各具特色,希望西场更多的是一个度假村球场,球道友好,宽容,果岭相对容易,同时希望把东场打造成一个职业感非常强的锦标赛球场。这也是我们处理这两个18洞的基本思路。
设计一个36洞的球场项目,特别是松谷这样的山地球场时,你会让其中一个球场占据最好的土地,从而使其更加出类拔萃吗?
要因地制宜。在长白山,西场地形更加漂亮,林木也更加丰茂秀丽,唯一的遗憾是无法看到壮美的长白山,但在东场15号洞,你可以实现这个愿望。这事儿其实挺偶然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山就在那里,大概有半年多时间,天边一直阴云密布,突然有一天,云破天开,长白山清晰地展现在大家眼前。这难道不是上帝的意旨?
为了凸显个性,两个球场分别采取了什么设计方法?
首先要追溯到设计初衷,既然业主想要两种风格迥异的球场,那么,除了利用地形上的差异,我们也通过一些设计手法进行了加强。首先是发球台。设计成不同形状,形成强烈的反差。东场的发球台更方正,更规整,西场的发球台更圆润,更柔和;其次是沙坑。东场的沙坑更小巧,更紧致,而西场的沙坑更大气,更宽阔;再有就是果岭。西场的果岭面积更大,更宽容,适合高差点球手,东场的果岭面积更小,更苛刻,周边的沙坑也更密集,障碍也更多;最后是草坪。为了给球手提供不同的打感,两个球场也使用了不同的草种。西场的发球台、球道、长草全面使用早熟禾,果岭则选用本特草。至于东场,长草是早熟禾,其余区域则清一色是本特草。
设计山地球场,最关键的要点是什么?
设计一座林克斯球场,或者在诸如佛罗里达、海南这样的地势平坦之地设计球场,你需要利用树影、沙丘这样的元素来营造球洞的立体感。在大山里设计球场,则另有门道,一般来说要注意几点:一、山地球场地势变化往往非常明显,树木又多又密,障碍区可能会高于人的视线,设计时要尽量保持开阔;二、在山地球场,球手不光要考虑到距离,还要面对上坡、侧坡,打低球还是高球,左飞还是右飞,所以设计师不能太苛刻。相比之下,林克斯球场和城市球场就平缓很多,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游戏;三、在北方设计山地球场,还要考虑到积雪。特别是长白山这样的高纬度地区,海拔又高,冬季大雪封山,到了来年春天,大量的雪水融化,速度非常快,这对球场的排水系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这一点,你可以看看加拿大那些好球场。
是不是也做出了一些妥协?我们看到,有些球道正中还保留了树木。
以东场为例,3号洞果岭前方的椴树保留下来,6号洞球道上保留了两三棵松树,14号洞球道正中的松树也给予保留。这不是妥协,更不是牺牲。在这些球洞,球手必须做出选择,运用不同的策略、打法,而且从发球台上就要开始考虑。如果把那些树统统移走,这些洞反而会变得平淡、乏味、毫无特点可言了。对于这样的球洞,球手们总是呈现出两极化的态度,要么爱得要死,要么恨得要命。有争议是好事,但事实证明,你打得越多,就会越喜欢它。
这么处理,会不会使得有些球洞难度太大,比如东场3号洞(高打低的三杆洞,果岭左前方一棵大树挡住了一半的进攻路线)。
那棵树是他留下的(琼斯指了指该项目的主设计师迈克尔·凯勒)。砍掉那棵树非常容易,但在那个位置再长出一棵,可就太难了。这是大自然母亲的杰作。作为设计师,你必须要预见到多种可能。有时候大风一吹,树倒向另一边,这个洞的打法又不一样了。
东场4号洞打造成一个600多码的五杆洞,基于什么考虑?
那片地比较平坦,缺乏起伏、变化,所以我想把它设计成一个“真正的”五杆洞。为什么这么说?你至少用三杆才能攻上果岭。现在有些年轻人太强壮了,距离非常远,对他们来说,很多五杆洞只不过是长一点的四杆洞,这么玩就太无趣了。在这个洞,你打得再远,也不可能两杆上,也算是五杆洞的一个异数吧。
设计这样的山地球场,如何将当地气象融入到设计当中?
除了刚才提到的积雪,还要提防暴雨。长白山的夏天雨季长,雨量大,狂风、暴雨经常持续十几个小时,大树被吹倒屡见不鲜。所幸暴风通常发生在夜间,而不是白天。到了秋天,你会在球道上看到落英缤纷,那往往是一夜狂风肆虐的结果。一句话,尽可能使用高品质的排水设施。另外,在长白山,真正适合打球的季节很短暂,还好这边纬度够高,特别是夏天,昼长夜短,如果你愿意,一天之内打遍度假村三个球场完全没问题。起码在松谷东、西两个球场的衔接上,我们考虑到这一点,希望为球手节约时间。
松谷球场五彩斑斓,人见人爱,如何把人工加入的元素和大自然的色彩揉合得恰到好处?
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以沙坑为例,我们特意选择了白沙,首先,白沙漂亮,和碧绿的球道、金黄的树叶形成强烈的对比。就像奥古斯塔国家球场,白和绿的鲜明对比,散发着一份浪漫情怀。诚然,用白沙有时也会有问题,如果光线太强,小白球落入白色的沙坑,可能会形成视觉盲区,但在长白山这样的北方地区,树木高大,树影颀长,白沙没有那么刺眼,不会产生视觉盲区。二十多年前,我在莫斯科设计过一个球场,地势很平,山景也一般,但那里有很多白色的水鸟,把球场渲染得十分漂亮。在松谷,我又发现了这一元素。西场有几个洞,比如13号洞,同样栖息着很多白鸟,加之我们把沙坑调理成白色,放眼望去,一片洁白的世界,如同七月的雪。
一些球洞大面积使用黄褐色的长草,在山地球场,这并不常见。
羊茅草本就是古老的传统,在苏格兰,很多林克斯球场都有这种草,它们在不同的季节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色泽,从绿色到黄色,再到褐色,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现在这股风潮又回来了,即便在山地球场,偶尔使用也能锦上添花。另外,在松谷,有些球道比较宽阔,通过运用羊茅草,在一定程度上压缩球道,让球场不至于太简单。总体来说,松谷球道宽度适中。这就像喝酒,喝点挺好,但不要贪杯。
包括山地球场在内,设计一个球场,什么环节最关键?
沙子。永远都是沙子。沙子能很好地排水,让草坪更坚实。球场如果铺沙不够,遇到大雨就会变得松软,雨后排水又要花很长时间,打起来会失去很多乐趣。所以说,沙子是基础,是根本。以东场5号洞为例,你会看到,球道上的沙坑非常巨大,一路延伸到果岭。要知道,整个东场的沙坑普遍比较小巧,为什么这个不一样?在最初的设计方案中,那个地方本是为湖水预留的,后来我们发现地下全是岩石,根本挖不下去,就改成巨型沙坑的特殊设计,以沙子充当湖水。用中文来说,就是“沙海”。
说到沙子,在松谷这样的地方,石头多沙子少,如何打造坚实的球道和果岭?
首先我们要把地表下的岩石挖出,运走,再做球道、果岭造型,这个过程本身就很艰难。之后的铺沙工程更是巨大,沙子全部由重型卡车从3小时车程外的地方运过来,整整花了一年半才完成这道工序。这和我们在福建的BlueBay项目正好相反,南方海滨本来就是沙地,沙子随处可见,就地取材。
水元素呢,你喜欢吗?
我不太喜欢。这要看天意,大自然给你了,不妨一用。如果在热带,地势又平,我会大量运用水元素,热带本来雨水就多,为什么不利用?如果在沙漠,根本就没——当然,有些设计师会“制造”出一些水障碍,让不毛之地变绿洲。松谷是个山地球场,水用得很少,西场只有两个洞有水,东场四个洞有水,我们主要利用树木制造障碍。在钱伯斯湾那样的林克斯球场,则完全没有水,不需要。
那么你最常运用什么设计元素?
草坪。永远都是草坪(笑)。其实是对比。我在设计中总是利用对比的手法。如果是在佛罗里达、海南这样比较平坦的热带地区,我会用水的流向、水位来划分、营造场地的起伏感。如果有很多树,我会利用它们的影子,引导球手往什么地方打。具体到某个元素,我宁愿在沙坑上做文章。沙坑要漂亮,要有造型,要有风格,要做出艺术感,我不喜欢壶状沙坑,那是英国式的,简单到乏味,现在已经不流行了。我喜欢做沙坑群,赋予沙坑漂亮的曲线和造型,就像松谷,东场的沙坑做得很小巧,边缘也很精细,而西场的沙坑造型更简洁,也更大气。
松谷这样的山林球场,和传统的林克斯球场,你更钟爱哪一类?
总有人问我最喜欢哪个球场,我只能说,我不喜欢太难的球场,人不应该对抗球场,而要拥抱球场,这样球场才会给我们回馈。要说球场类型,我喜欢苏格兰的林克斯球场、美国的钱伯斯湾球场、威斯康辛的内陆球场、长白山的山林球场,但我从未在沙漠地区设计过球场,我不会去内蒙古那样的不毛之地,那里太干燥了(笑)。
在中国所有你设计的球场中,松谷能排第几名?
如果有八个孩子,你作为父亲会偏爱哪一个?很难选。这些球场中,哪个在我心目中位置更高,要看它被呵护、照顾得怎么样?那些开业后一直精心养护,对得起这份设计的球场,也许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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