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是永恒的 纪念朋友的一种很体面的方式

　　导语：20年前，他们失去了一个朋友。是高尔夫使得他们始终团结在一起。

　　Cook's Creek高尔夫俱乐部的第一洞长528码，球道又直又宽，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Par5洞。这是一个满地露水的周六早晨，发球台上所见的景色是我20年来看过最美丽的。我参加这项比赛已经19年了，一次都没有赢过。1994年我与别人打平，以掷硬币来决定冠军，连那次我都输了。我的双手发抖，我的朋友们称之为食物中毒的症状，如果龙舌兰酒可以称 为食物的话，那么他们说的不错。

　　我的开球总算落到球道上了，我松了一口气。用了两次3号木杆和一次特殊铁杆之后，我的Top-Flite小白球距球洞不到1码了。6届冠军Andy打了个博基。

　　半分钟之后，我成为了Matt George Memorial Golf Outing的领先者。

　　1984年5月4日，天还没亮，宿舍的电话就响了。Tim从上铺跳下来，穿着内衣站在门边接电话，他没有讲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挂断电话，他才看着我说：“Matt死了。” 他的声音很冷静，因为我们这些人当时年纪还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们当中有人19岁有人20岁，在Athens的俄亥俄州大学有人读大二有人读大三。在我们那个年纪，死亡如此遥远，这个词似乎与我们无关。

　　接下来的记忆都是一些片段。我们好像有6个人，一起走上山坡，到Matt的房间去。Andy和他的女友Jenny从麦当劳给每个人都带了早餐。我们听到的第一个消息说，他是在肯塔基州64号州际公路的车祸中丧生的。我们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Matt没有必要半夜跑到肯塔基州去。

　　我们后来才知道真相，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原来Matt在高速公路边上的加油站买了个打火机，在身上和车里倒了汽油，倒车回到州际公路上。还没有到达通往高速公路的转弯处，他就把自己炸死了。

　　Matt没有留下遗书。他没有说再见，没有做任何解释。但我相信，他原本是想驾车找一块空地的，以免伤及行人。时间已经过去了20年，现在回忆他听起来会有点像陈词滥调：他很幽默，很忠诚，很文雅，人们在谈到他这样的人时一定会用到“英年早逝”一类的词。Matt从来不会伤害别人，他甚至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在Matt和我们这一群好朋友长大的城市举行了葬礼，在大学草地上的小礼拜堂搞了个纪念仪式，在小胡同里的一家酒吧也搞了个不太正式的仪式。

　　第二年春天，我们搞了个野餐会纪念他。有人提议在俄亥俄州大学高尔夫球场举行一场纪念赛。那场比赛我们只有四五个人参加，天下着大雨，感觉很奇怪，因为我们以前从来不会想到和Matt一起打球，而且我们中有些人跟他并不太熟。但我们认为这是纪念我们的朋友的一种很体面的方式，高尔夫是永恒的，下一年、再下一年我们又搞了比赛，就这样继续下来了。

　　如果Matt没有死，我们这些人可能已经多年不见了。因为Jim到了波士顿，Woody去了加利福尼亚州，我们其他人也都去了不同的城市。也许前几年我们还会保持联系，当然Andy和Jenny结婚时我们都会去的。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我们生活的那些离心力，妻子、孩子、工作和邻居，会逐渐把我们分开，直到我们彼此淡忘。如果不是因为Matt，我们就没有见面的理由了。

　　如果只有我们这位朋友的死，而没有高尔夫的话，情况也会不同。如果只是为了回忆一下年轻时代的悲惨经历的话，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每年都齐聚到美国中部。怀念Matt这件事情独处的时候也一样可以做；每年5月4日，在马萨诸塞州Swampscott的家中我都会这么做，除了我的妻子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一场周末的高尔夫球赛就不同了。一场比赛是一个仪式，一项传统，人们愿意为了传统而旅行。我们分别来自圣地亚哥，芝加哥，波特兰和波士顿。我们会提前好几个月做计划，商议日期，直到找出一个周末，我们每个人都有空，或者大多数人都有空来到俄亥俄州哥伦布。我们总是来哥伦布，最初是因为我们中的一些人毕业后就留在了这里，但是现在哥伦布本身也成了传统的一部分，因为Andy和Jenny家有一个巨大的院子，可供我们打完球后搞聚会。Andy和Jenny是很可靠的朋友。他们在大学时代就管理我们宿舍的事务，他们也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早结婚，最早买房，最早生孩子的。不瞒你说，大家都把他们看成是我们的英雄。

　　我们先在周五下午打了一场18洞的最佳球位赛，晚上在一家连锁餐厅吃饭，之后去了酒吧喝酒。以往这些年来的日程安排大致也是如此。20周年是一个里程碑，我们去了俄亥俄州Athens的几家酒吧庆祝。我们中间大多数人已经10年多没来过这里的，有些人已经将近20年没来了。Athens位于哥伦布东南，相距90分钟车程。我们在Tony's Tavern，C I和The Pub为Matt而举杯，多年前我们经常来这些地方喝酒。我们一直喝到酒吧打烊，才由我们当中最清醒的Woody开车返回哥伦布。

　　第二天接着打球。我们对待高尔夫的态度很认真，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这样。Mark是1987年的冠军，我们送给他一块奖牌，上面刻着冠军和亚军的名字，它由每年的胜者保存，就像斯坦利杯一样。不过在过去11年里，一直由3个人垄断着冠军。所以从1997年起，奖牌上就没有刻新的名字。这次Mark也把奖牌带来了。

　　比赛并不激烈，人人都在指责别人作弊。大多数时候我们并没有用心打球。我们讲笑话。我们咒骂打痕。我们背诵《球童小屋》的台词，因为我们20年前觉得它很好笑，所以它直到现在还很好笑，该死。

　　我们一起吃了饭。多年前，我们会喝酒直喝到天亮，或者直到我们瘫倒在地。(许多年前，喝龙舌兰酒不会使得我在第二天早晨手发抖。)现在我们把几瓶酒放在冰桶里，心里明白我们不可能喝得完，因为我们已经在球场上喝过几瓶啤酒了。9点钟Jenny弄了几壶咖啡。我们讲笑话，围着篝火为Matt举杯。

　　我们变老了，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它每天都在进行。我们11个人，我，Andy，Tim，Mark，Woody，A.J.，Chuck，Eric，Tom，Jim和Bill，已经经历了7场婚姻和2次离婚。

　　我的头发全都灰了，Tim的头发灰了一半。

　　此刻我们又回到了19岁、20岁，在这个周末，我们又变成了当年那些大学生。一位朋友自杀了，我们迷惘，难过，愤怒，悲伤，直至我们找到办法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然而此刻我们并不难过，我们在庆祝自己又年轻了，因为我们仍然能使彼此开怀大笑，因为我们分享过的那些美好时光永远不会结束。

　　这是Matt留给我们的遗产，这是最好的遗产。

　　Cook's Creek高尔夫俱乐部的第18洞是一个444码的Par4洞，大部分地方都是上坡。我3杆攻上果岭，推击进洞，以Par结束了比赛。在第1洞和最后一洞，我还算是个过得去的球手。不过我的总成绩是104杆，已经失去了竞争力。Andy的表现也不佳，Tim打出96杆，是我们3个人中惟一的希望。

　　我们把球车停到果岭后的坡顶，等待下面两组人过来。Mark(1997年-1999年及2001年-2003年Matt's Memorial冠军)这次没有穿他那标志性的亮粉色T恤衫，而是一身黑衣，这个改变很大胆，可惜很失败。他打出93杆，之后与Woody和A.J.开车来到我们旁边。我们争论谁打得最差，我轻松当选。

　　最后4个人到了，从肢体语言上来看Chuck，Tom和Eric是没有希望了。Jim曾在2000年创下本赛事的纪录：79杆。他一直是一位有力的竞争者。他的劈起击非常出色。他在距球洞1英尺处轻推进洞，打出90杆，把冠军收入囊中。

　　Jim走上山坡时向我们挥手，我们报以嘲讽的掌声，问他作弊了多少次。我参加这项比赛已经20年了，高尔夫并不意味着比赛的一切。球杆、丢失的球、弯曲的打痕和压扁的啤酒罐就是比赛的尾声。

　　比赛的最后一景必定是：一群人坐在第18洞果岭边，喝着啤酒，笑着，自以为依旧年轻，为能够一起变老而心存感激。这都是因为多年前离开我们的一位朋友，他仿佛正站在我们身边。

　　抽文：我们当中有人19岁有人20岁，有人读大二有人读大三。在我们那个年纪，死亡如此遥远，这个词似乎与我们无关。

　　文/Sean Flynn 译/Mil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