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视点 论围甲中的中韩对抗

　　中国围棋甲级联赛与韩国围棋联赛一个明显的不同，在于中国围甲允许外援参赛，韩国围联并不放开。而两项赛事“含金量”差别巨大，一盘中国围甲胜局甚至相当于韩国棋界一个小头衔战的冠军奖金的特点，也吸引了众多韩国棋手来华“吸金”。截至11月11日第20轮，2014年中国围棋甲级联赛共有李世石、朴廷桓、崔哲瀚、金志锡、赵汉乘、罗玄、李东勋、申真谞八位韩国棋手出场。而一个令中国棋界颇感震惊的现象是，他们在这一赛场上的表现出奇得好，远远强于同期世界赛场给人们留下的印象。

　　如果说从5月9日至7月9日进行的围甲前半程十一轮比赛，韩国外援共计24胜18负的成绩尚属正常的话，那么自9月14日的第十四轮起，韩国棋手连续五轮二十一战全胜，其中两轮均六战不败就不得不令人惊异了。难道韩国棋手真如坊间所说已经“高度职业化”，与国家荣誉相比，他们早已集体性地选择了更重视奖金高的比赛？相反，中国棋手在世界大赛中无往不利，为何在真正作为他们收入保障之源的围甲赛场上却“抗韩”失败？这些问题引发了网络的众多讨论，但都仅仅停留在胜负数字的表象，从而无法得出一个相对满意的结论。

　　其实问题的答案就在中国围棋甲级联赛这一比赛自身之中。稍稍对中国围甲有所了解的爱好者都知道，联赛每轮两队相遇，上下半程轮换主客场，分为一二三四四台，有一局重似两局的主将战，也有用时与其他三局不同的快棋赛。由于甲级联赛规程规定外援不得相遇，一场比赛主队有将外援确定在主将位上的权利。两队相遇，“田忌赛马”式的排兵布阵自是双方教练斗智斗勇的题中应有之意。因此，韩国棋手在围甲联赛里的对手，事实上无法如世界大赛最后阶段一般场场硬仗。

　　观察9月14日第14轮至10月31日第18轮这五轮韩国外援在围甲中的对阵，情况的确如此。五轮中，朴廷桓四胜(张涛、时越、檀啸、党毅飞)、崔哲瀚四胜(范蕴若、孟泰龄、张涛、时越)、李东勋四胜(周睿羊、周贺玺、彭立尧、柯洁)、李世石三胜(杨鼎新、邱峻、江维杰)、金志锡三胜(党毅飞、国宇征、廖行文)、赵汉乘一胜(常昊)、罗玄一胜(王昊洋)、申真谞一胜(毛睿龙)。

　　二十一盘棋里，朴廷桓对张涛、檀啸、党毅飞，崔哲瀚对范蕴若、孟泰龄、张涛，李世石对杨鼎新、邱峻，金志锡对党毅飞、国宇征、廖行文，赵汉乘对常昊，罗玄对王昊洋这超过总数一半的对局，无论是普遍观念里的实力差距，还是具体纸面的等级分差距(在同月中韩等级分排名中相差十名以上)，都是韩国棋手明显领先的对阵，他们的获胜事实上算不上意外。而朴廷桓对时越、崔哲瀚对时越、李世石对江维杰、李东勋对周贺玺与彭立尧、申真谞对毛睿龙这六场比赛对局者等级分名次相近，韩国棋手之所以全胜，恐怕还是因为时越近期状态不佳，和江维杰在上半程与李世石在青藏高原上连下两盘(一盘四劫循环无胜负一盘加赛)，对这种级别的高手三连胜的概率不大的缘故吧。

　　因此，可以算得上“令人震惊”的结果，只有李东勋以九月韩国排名第24、十月第19之身击败当时排名中国第2的周睿羊，和第4的柯洁两盘了。而考虑到周睿羊对韩国棋手的历史战绩，与柯洁处在成长中的不稳定期，和李东勋同期在韩国国内连胜姜东润、李世石打入名人战决赛的佳绩，事实上也没有那么不可理解。因此，与其说近两个月五轮围甲中的韩国外援是“超水平发挥”，或者“中国围棋应当反思”这种旧论调又沉渣泛起，毋宁是反映了韩国棋手的应有实力，外加一点点偶然的正常现象。

　　韩国棋手五轮全胜的现象到了11月9、11日进行的围甲第19、20轮终于改变。第19轮里，五位出场的韩国外援仅有李世石一人获胜(不幸的是，他击败的依然是中国等级分第一人时越)，崔哲瀚、金志锡、罗玄、申真谞四人全败。从中韩等级分的对比来看，第2名的金志锡输给第14位的王檄，第6位的崔哲瀚输给第2位的芈昱廷，第8位的罗玄输给第5位的周睿羊，第28位的申真谞输给第20位的范蕴若，除了金志锡一盘，排名也全都相去不远，风向却完全相反。第20轮三位韩国外援2胜1负，排名韩国前十的罗玄击败中国第23位周贺玺，金志锡战胜第36位胡耀宇。考诸围甲前半程，韩国外援的胜负规律也大致如此。

　　等级分并非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数据衡量标准，但毕竟是棋手实力排名最明确化、数据化的排名工具。围棋盘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下克上”的爆冷故事也常常为人津津乐道，但如果将统计样本放大，会发现掌控了大多数结果的毕竟还是绝对实力。虽然伴随着九零后棋手的大规模迅速崛起，中国棋界洋溢着“随便派出一位小棋手便能横扫千军”的乐观情绪。然而从上述围甲中与韩国外援的交手情况来看，中国棋手尚未达到等级分同比领先一个梯度的层次。至少，在顶尖层尚未拉开距离。

　　文/棋事特约记者 杨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