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陆逸发自伯明翰 “传奇十一人晚宴”是俱乐部历史上的第一次。过去二十多年掌权的戈尔登兄弟和苏利文似乎没想过要纪念半个世纪以来为“蓝鼻子”做过贡献的球员。上周五晚记者适逢其会，受余怀英之邀参加伯明翰俱乐部的“传奇十一人晚宴”，“伯明翰先生”汤姆·罗斯———余怀英给主持晚宴的当地著名DJ取的诨号———笑着跟记者调侃副主席如何被他强拖去接受球迷热线电话节目。想听听参与的听众如何评价？“令人愉快”、“和蔼可亲”、“坦率自然”。看起来香港球迷口中亲昵的那位“港脚大叔”，如今在伯明翰已经深得人心。

　　杨家诚收购俱乐部后，董事会进行重组，前任骨干只有一人留任：胖墩墩的怀斯曼家族第三代成员迈克尔·怀斯曼。他的祖父大卫·怀斯曼在19世纪尾声时，就开始帮蓝鼻子球员运送球衣了，直到93岁高龄去世前，他还习惯站在球迷看台上挥舞围巾；父亲杰克·怀斯曼人称“蓝鼻子先生”，一辈子和球队为伍。孙子辈的迈克尔·怀斯曼有着惊人的记忆能力，他一边喝着香槟，一边指着餐厅大屏幕正在播放的进球集锦，如数家珍地回忆：“这是××赛季和沃特福德，这是××赛季和维拉……oh，我的最爱！”

　　但是，无论哪个怀斯曼，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传奇球员晚宴。这是历史第一次，参与的球迷满怀热情，有的甚至从爱尔兰赶来。杨家诚入主后首先就将圣安德鲁斯球场二楼原先用主席戈尔登兄弟命名的餐厅撤换名字，他最后亲自取名：传奇餐厅(LegendaryLounge)。在上周五晚，传奇餐厅里用幕帘掩盖了十一个做工精致的相框，晚宴中由怀斯曼先生在小号乐声鸣响时拉启这十一块幕帘。在它们背后，是十一位历史上最值得怀念的伯明翰球员———但他们已经被遗忘很久了。

　　入选球员最早追溯到四五十年代，不出意外，有些已经过世了，因此来接受颁奖是耄耋之年的家属。一位老太太颤巍巍地回忆：“我那过世的弟弟从小就是个恶魔。一次邻居家的人很生气地跑来告诉我母亲，你儿子调皮地在我家到处吐口水。我母亲很生气就勒令他回房关禁闭。半个小时后，隔壁邻居又跑来投诉：你儿子还在吐口水。我母亲很诧异：不，不，我儿子乖乖在家呢。邻居气愤地说，对，但是他在冲我家窗户吐口水！”这是老太太第一次有机会和球迷分享这样的故事，他的弟弟不到40岁就去世了，急性病，已经被淹没在球队的百年历史之中。

　　余怀英从六七十年代就开始关注英国联赛，“最初只有比赛集锦，一周一次”。评价当时的伯明翰，余怀英说，“其实以前有一段时间他们踢得很不错，比现在好看。”他说的，就是特雷弗·弗兰西斯(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英国球星，辉煌期在诺丁汉森林、桑普和亚特兰大)为伯明翰效力的年代。余怀英说：“当我第一次看到特雷弗·弗朗西斯踢球的时候，我就决定留长发；至于肯尼·伯恩斯(另一位入选的传奇人物)……我从他那里学到怎么肘击对手！”

　　《伯明翰邮报》的首席体育记者柯林当晚也出席了晚宴，他评价余怀英经常“妙语生花”。果不其然，柯林对当晚这个晚宴的报道，只有这个“留长发”和“肘击”的细节。

　　余怀英和彼特·潘努———杨家诚在伯明翰的左臂右膀，前者的链接词是“足球”，后者是“商业”。作为伯明翰副主席之一兼任足球顾问的余怀英到底何许人也？或许后生辈的中国球迷鲜有人知。但是目前在广东地区出名的粤语解说员何辉，论资历只是“余怀英的学生”。

　　开一辆黑色大奔，余怀英性格沉稳低调却热情随和。他和球场工作人员十分熟稔，在圣詹姆斯球场走过时所有人都会亲切地喊一声“Sammy，你好！”过去在场上什么位置都踢过，从前锋踢到后卫，到26岁就因缘巧合开始当主教练，这个际遇颇有点像26岁就挂靴执教的利物浦主帅拉法·贝尼特斯。踢球什么风格？余怀英笑笑说：“你看我的身高，当然不可能像现在杰罗姆那样，算是速度灵巧型的吧。”

　　千万不要相信他。周五在一线队结束训练后，余怀英和队内工作人员切磋技艺，结果当晚他接到了队医的电话：“sammy，你他妈的把我的腿给踢断了！”余怀英哈哈大笑，回答你自己拿医药箱处理处理吧。已经53岁了，余怀英对踢球依然一片热情，他说他的基地就在“伯明翰训练场”，他喜欢那片绿茵场的味道。上周日余怀英原计划早晨8点就从家里出发驱车南下伦敦，他是参加周日联赛(业余)的温布尔登老男孩队主力成员，结果因为球场冰冻，比赛被迫推迟，“我现在有时打中场，有时打后卫，不一定”，这样的副主席，全英超恐怕独一无二。

　　余怀英人脉广阔，亲近随和、两肋插刀的性格，让他在“江湖上”有数不清的朋友。上世纪90年代，他为广东、佛山等球队挖了不少外援，另外促成不少海外球队做客香港进行足球交流，但凡是对手，必尽东道主之谊，因此来的球队主帅都和他保持长久的友谊，比如彼特·里德、金尼尔。球员之中，麦克马纳曼、卡伦布也是余怀英的死党，他们现在都以私人的名义帮助球队寻找年轻球员。

　　第二天，就是伯明翰主场迎战热刺的比赛，余怀英特地邀请正在英国读书的女足前国门高红来观看。在随后的私人晚餐上，高红笑着搭着余怀英的肩膀说，“这家伙就和我教练似的。”这时的余怀英没有半点副主席的架子，穿着伯明翰球员训练衫随意地准备着晚餐。

　　和足球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余怀英是杨家诚的“足球启蒙老师”，“5年前我带他看了一场西汉姆和利物浦的足总杯决赛，他开始有了兴趣，之后在巴黎带他看巴萨和阿森纳的冠军杯决赛，他在那晚告诉我：Sammy，我们必须搞一搞球队。”

　　3年以来，曾经的领路人，现在成了连接中国财富和英国足球文化的重要桥梁。

　　这位53岁满头银发的“大叔”，这位自称从一两毛钱就开始看《足球》报的老前辈，在杨家诚的决策层中有很重要的作用。上世纪80年代初期，想要来英国学教练课程的余怀英走出希斯罗机场，跳上一辆大巴，目的地就是伯明翰，“我和伯明翰的确有点缘分”，他说。

　　杨家诚无疑是华人圈卓有智慧的顶尖商人，但这并不是成为优秀俱乐部主席的充要条件，目前利物浦的境遇足以说明这点。杨家诚需要一个足球头脑，一个深谙英国足球文化的朋友，余怀英无疑是能寻找到的最合适对象。“港脚大叔”很清楚“家庭”这个概念对当地球迷有多重要，尤其是中国老板这样的英国足球门外汉。

　　在那次“伯明翰先生”的球迷热线电话节目中，余怀英几次提到了“家庭”，“球票在降，和曼城比赛价格只有25英镑(普通利物浦联赛球票38镑，上周阿森纳和曼联的天王山对决球票65镑)，我们会重新开始‘儿童票一镑’的活动，甚至考虑免费，如果有6000个空位，我们愿意全部免费让孩子坐满。

　　伯明翰是个大家庭，而孩子就是我们的未来。”

　　但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余怀英心里很清楚。在晚宴上他轻声告诉记者，“董事会里还有很多政治，幸好我应付这些还比较在行。”董事会改头换面了，但是在下面做事的还是有很多“前朝遗老”，他们或不理解杨家诚带来的新的经营理念，或还带着英国文化里特有的傲慢与偏见，抗拒外来改革。但是，冷暖之间感受最深的是球迷。“我遇到很多球迷，他们说，‘告诉卡森(杨家诚英文名字)，我们需要爱和关心，我们需要一支充满血性的球队。’现在很少人失望。”

　　在晚宴上，副主席彼特·潘努在翻西服口袋时摸到了一张纸。他打开看了以后大笑起来，传给桌上的每个人看。这是杨家诚的笔迹，是主席在去年圣诞晚宴上的公开致辞。短短百字，字字清晰，怀斯曼笑着说“这可是卡森的宏伟志愿(Bigwords)啊！”杨家诚入主圣安德鲁球场后的第一个圣诞晚宴上，他向所有俱乐部成员表达了董事会团队对打造一家优秀英超俱乐部的决心。彼特重新将纸折起说，“应该把这张纸裱起来放在博物馆里。”

　　到那时，或许他们已经在伯明翰缔造了一个中国团队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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