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秘密掩藏在"诚恳"背后 伯尼：有时候不得不撒谎

　　要一个人承认自己撒谎是很难的。要一个素来以诚信为首位的英国人承认自己撒了谎更难。而要一个将F1统治大权牢牢把在手里的英国人说出：“有时候，我不得不撒谎。”简直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个人，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伯尼·埃克尔斯通。

　　让记者“窒息”的小个子

　　欢迎来到伯尼·埃克尔斯通的内心世界。这是一个充满了因权力而令人感觉有些窒息的，易怒的，狡猾的世界。在它如泥鳅般来回滑动，努力不让人们知道它的真实变化时，让我们来试着抓住它。哪怕只是瞬间，也能多少看清它的真实面目。

　　早已花白的头发，几年前做过搭桥手术的心脏听上去有些孱弱，还有76岁的高龄，这些都只不过是他用来拥护强劲内心的“工具”而已。作为F1巨头常常要面对的场面，伯尼的身边总会有一群记者将他团团包围。那个时候，表面上他面无表情，就像几十年来已经被车轮磨平了的道路那样平静，容易让面对他的人解除戒备，甚至有时还会觉得这张脸还挺有魅力的，觉得这个老头其实有时还是有那么点慈祥的。但真的可以这么想吗？当你注意看他的眼睛———流露着如蜥蜴般的高度警惕。

　　只要他一开口，你就会知道，自己的观察并没有失误。“我会把在接受采访中所说的都录下来。”他说：“我开始认识到，我在采访中所说的一切事实，并不会被真实地记录下来。”而这个他所说的“事实”，天知道下一个小时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想听他说真话，简直太难了。而且，要想和他对话，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问题倒是其次，关键还是要在心理上。因为要想在这场斗智斗勇的对话中至少不太处于下风，就要清楚地认识到，你所面对的，不仅是F1世界里最难对付的一个人。他就像一个捕猎野生动物的高手，总是静静地冷冷地看着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等你不小心流露出一丝冒犯他的神情而根本还没来得及行动时，他就已经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毫不犹豫地进入攻击状态了。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其实他是一个冷漠的，难以琢磨的，或许比你矮小却让你感觉巨大压力的谜。

　　这么多年来，许多记者们对他的采访，通常只能问一些简单问题，如作为一个车队老板的那段日子如何，或者是关于他的那些喜好，如电影，艺术特别是雕塑，美食特别是这两年来特别流行的融合菜式……诸如此类的。再新鲜些的，也就是他和三大银行团之间的那场斗争，或是法拉利车队对于F1未来发展的影响，等等。

　　关于和三大银行团之间的那场权力斗争，以及期间法庭的裁决，和后来双方突然达成的和解，是近来媒体采访他，谈论最多的问题，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开始的引子。对此，埃克尔斯通的回答一成不变，“它对我来说，没什么。”相对应的，是一副带着嘲笑的，不以为然的表情。可事实上，每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他背上的刺已经被激怒地树了起来，以至于紧接着要想再深入地探究，就变得很困难了。

　　目光中透着冷箭，直视着你，伯尼会不断地重复：“不，不，没什么。对我来说，它没有任何影响。”语气缓慢，缓慢到听上去好像谈话已经中断了，然后他借机平息着内心已被激起的怒火。接着，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急躁，他说：“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就结束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一段理不清头绪的采访

　　以上是大多数采访伯尼的记者们，都曾遇到过的局面。《F1竞赛》的记者史蒂夫·库珀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在最近的一次对伯尼的采访中，他没有因此而偃旗息鼓。于是，库珀就听到了伯尼说的，“有时候，我不得不撒谎”。

　　说起这件事情，库珀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说，当时自己不得不把话题转移到F1排位赛的问题上。以往，只有正式比赛被安排在周日进行。而本年度的F1大奖赛，实行了全新的排位赛制度。新规则规定，两个阶段的排位赛分别安排在两天进行，由合计成绩决定发车区位置。第一个单圈的排位赛阶段于比赛周末的周六下午进行，车手们按上一场大奖赛名次的倒序排列出场。第二阶段的排位赛则安排在周日早晨进行，即正式比赛的同一天，车手的出场顺序按第一阶段成绩的倒序排列。两个阶段的合计成绩最终决定车手在发车区中的位置。

　　这也就给各个车队带来了不少难题。比如说在加油方面。第一阶段排位赛各队会尽量少加油，以便取得好成绩，而从第二阶段排位至下午的正式比赛之前，按规则赛车不能再加油和调校，所以加多少油，就是个难题。从车手到车队老板们，再到广播电视和平面媒体的记者们，似乎没人喜欢现在周六的排位赛安排，都不愿接受这样把人搞糊涂的计划。不管怎么样，将第二阶段排位赛安排在周日上午，伯尼一直是坚决推动这一想法的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要知道，我是最反对改变旧有排位赛安排方式的了。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愿意在前半个小时出去，而电视台更不愿意除了米纳尔迪的跑圈外，没别的好转播了。”伯尼回答道。

　　库珀接着追问，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在这个赛季结束时，关于排位赛的时间安排，还将做出改变呢？

　　“不，这很难。它需要得到每一个人的同意，但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总之，周六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知道谁是跑得最快的，那样他们就能及时采取对策。去年，我们直到正式比赛的时候，才能知道谁才是最快的。新的安排下，比赛格局就有可能被颠覆。因为如果一个车手在周六跑得很快，那么他就有可能在周日上午跑掉更多的燃料，谁都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之一。”

　　但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是，在之前的2003和2004赛季里，车手们在第一阶段排位赛中都跑得并不快，正赛的结果一样难以预料。那么，为什么需要把第二阶段排位赛安排到周日上午，并期望通过这样的改变，来调动观众们的关注度呢？库珀当时想，伯尼的逻辑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反而却只是一个诱人往里跳的拼凑起来的陷阱。他接着问伯尼，他难道就不担心，这样全新的排位赛制度，会令观众们无法理解？

　　“这就需要媒体不断地宣传和解释，直到观众们理解为止。”伯尼强调：“如果你们从现在就开始这么做，我想，他们就会开始接受其中的知识，并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像现在这样，第二阶段的排位赛被安排在周日上午举行，那么媒体方面就只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进行采访了。

　　“哦，别再追究那些细枝末节了。你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解释给观众们听。感兴趣的人，一定能够理解。其他的人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呢？2003年，赛车会在周五的排位赛上将燃料跑尽。可那时候，根本就没人看比赛，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报道的。周六，他们加满了油开跑，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在那个时候去报道赛事。周日上午，再让电视台去解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故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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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天秘密掩藏在“诚恳”背后

　　库珀和伯尼之间的这场争论，看上去杂乱无章，让人迷糊。但事实上，这里面已经浓缩了伯尼最真实的态度。他对所有事情的解释，暴露出了其独断专行，难以妥协的家长式作风。

　　当库珀以为谈话又陷入了僵局时，伯尼却突然放低了姿态，那种时刻准备攻守的态势，用听上去很诚恳的语气说道：“听着，其实我并不需要做那么多事情。但我去做了，因为我喜欢做。我是一个缔造者，而不是一个破坏者，我喜欢看着事情一步步走向成功。我曾经拥有一支车队，同时还要负责管理方面的事务。到后来，我无法两头都兼顾。所以，进入FOM(即F1管理有限公司)，并不是我精心设计的，而是个意外。”

　　“对我来说，在老布拉汉姆车队的那段时光真是挺美好的。”他说着，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像尼尔森·皮奎特，卡洛斯·路特曼，那时候，我身边都是一些好孩子。我不喜欢谈论过去的那些日子，但那真是一段很好的时光。说起来会觉得很困难。那个时候，像科林·查普曼，还有法拉利先生都还是车手。人们从不用彼此妒忌的语气去说别人，总是那么友善，并乐于助人。我们总是互相分享，或者把我们多余的变速箱借给别的车。但你能想像这些事情发生在今天吗？现在的人们根本不会那么做。”

　　“即便是现在，我更愿意去拥有一支车队。哦，当然了。它可以让你马上知道结果，难道不是吗？在周日的下午，你就能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对的还是错的。我真的很怀念那种属于自己的轰鸣声。”

　　这听上去，似乎已经是这次采访最好的结局———在他那充满勾心斗角的商业世界里，伯尼的心里依然拥有着作为一个车手的梦想。就在伯尼要用和他实际年龄不相符的速度飞速离开时，库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时，伯尼的回答是：“不，我并不认为在这个赛季开始前，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发生。……”

　　这就是伯尼的谎言

　　但就在库珀结束此次采访的第二天，F1世界发生了一次“地震”———法拉利车队与伯尼、FIA签订了新的《协和条约》！

　　库珀说：“我当时真的是惊讶极了。这也就意味着，我前一天的采访几乎毫无任何意义了。在早就知道并且是他一手缔造这个惊天大秘密时，伯尼怎么还可能那么面无表情地接受我的采访，很轻松地对我说那些呢？于是，我马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这头，库珀说：“嗨，伯尼！当我昨天问你，这个赛季开始之前，是不是还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会发生，你说‘没有’。你为什不确切地告诉我真相呢？”

　　电话那头，似乎都能看见伯尼在笑，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正得意于他的杰作那样，只听见一阵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咕噜声：“嗯……有时候，我不得不撒谎，难道不是吗？……”

　　作者：□晨报记者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