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愿意给自己过生日的尽是年轻人，年老者都不那么热衷于此——我不知道，那个满脸皱纹却又笑口常开的米卢究竟该算是“年轻人”还是“年老者”；

　　几天前，米卢与夫人和女儿一起度过了他56周岁的生日，这是这位“四海为家”的人第一次在中国过生日——我不知道，米卢是否还可以过自己在中国的第二个或者第三个生日……

　　9月7日，是米卢的生日。

　　56年前，1944年的9月7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弥漫的炮火硝烟中，米卢出生在那片遥远的南斯拉夫土地；

　　56年后，2000年的9月7日，在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中国的首都北京，米卢迎来了自己又一个多少有些特别的生日……许多人记住了他的生日

　　上周四(9月7日)那天，米卢和所有生活在北京的人们一样，拥有着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秋天本是北京一年四季中最好的一个季节，而那一天又可谓是北京秋日里天气很好的一天。

　　“博拉，Happy Birthday！”早上起床后，米卢首先听到的是来自于他“一生中最爱的两个女人”(其自言)——夫人玛丽娅和女儿达琳卡的生日祝福。

　　实际上，多年以来，米卢“独行侠”般地周游世界，能和玛丽娅、达琳卡一家三口在一起度过自己生日的时候少之又少，而这一次，恰恰在中国、在北京，这样的机会随着夫人和女儿的前来探亲终于出现了。

　　谢过家人的祝福，用过简单的早餐，米卢开始忙于用家里的两台录像机编辑几天前中国队在四国赛中两场比赛的录像——这是他平日里很重要的一项工作，而那个上午对他来讲又是一个可以相对自由支配的时间。

　　就在米卢随后将自己的手机开启后不久，手机的铃声便不时地响起来了——“Happy Birthday！”的祝福言语一个接一个地从许多不同地方传来。

　　领队李晓光、翻译小虞、熟悉的记者们以及在中国生活、工作的同胞好友……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一天是米卢的生日。

　　“博拉，我们晚上一起为你开个生日Party好不好？”14岁的达琳卡在听到许多“外人”都不断地向自己的爸爸祝福生日之后，当然想到了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和母亲才是父亲“最亲近的人”。

　　“No。谢谢，可是博拉不太想这样，因为过一次生日人就会老一岁——你希望看到爸爸又老了一岁吗？”米卢微笑着冲可爱的女儿说道。和光着脊梁的孩子踢球

　　中午过后，米卢向夫人和女儿挥了挥手，出门工作了——他要会同国家队中方教练组的马克坚、李晓光、金志扬前往位于北京近郊的“朝来足球活动中心”，为亚洲杯之前国家队在北京最后一次集训实地考察场地设施。

　　朝阳区来广营乡乡政府利用得天独厚的土地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几个月时间里营建了一个拥有8块标准训练场地的大型足球活动中心。米卢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全乡的“轰动”。

　　下午2点半，当米卢一行来到活动中心时，他为眼前一块块绿草如茵的足球场感到了几分的“吃惊”，同样令其感到“吃惊”的是：五六十位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球场上集结，等待着他这位“外国老爷爷”的现场指导！

　　米卢顾不得与乡里迎接他的“大人”们更多地寒暄，直奔场上等待他的“孩子”们而去。他脱去皮鞋、袜子，挽起裤脚，将几十个“小弟子”按“穿上衣”与“光脊梁”的标准分成两队后，便打起了“分队比赛”。

　　那些脸膛要比城里孩子黝黑许多的郊区孩子们开始围在米卢身边拼抢追逐着皮球；米卢每一次得球之后总要独自一通狂带，有时能连过10～12个“对手”……当米卢一脚远射攻破“光脊梁”一拨的球门时，他高举双手欢呼着，并且教本方的小“队友”该如何相互击掌庆祝。

　　午后耀眼的阳光下，“今天我生日”的米卢格外地开心，也同样地投入，不一会儿，衬衫便被汗水打湿了。

　　“传球！”“拉开！”“分边！”……情急之下，坐阵后防的米卢居然向眼前这些从没有接受过任何足球专业训练的质朴孩童下达着他指挥国家队训练时的口令，这让翻译小虞在翻译这些口令时都忍不住“味如嚼蜡”，而四周围观的“大人”们的脸上也无一不挂满了笑容……

　　“今天是老米的生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米卢在自己生日这一天，在自己又“老”了一岁的这一天，在和一群光着脊梁的孩子们一起踢球的时候，他是否在期望着自己能“仿佛回到了童年”呢？给市委书记大胆提建议

　　当“分队比赛”结束后，米卢和那几十位孩子合影留念的当口，市委书记贾庆林、市长刘淇借在来广营乡开会的机会，也前来活动中心视察。

　　在简单的主席台上，乡政府领导给书记、市长汇报了整个足球活动中心的蓝图规划。

　　在听取了汇报之后，贾书记微笑着会见了汗水还依稀挂在脸上的米卢。

　　“感谢你为中国足球的辛苦工作。”贾书记握着米卢的手说道。

　　“噢，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米卢指着眼前美丽的风景和标准的场地说道，“我建议您今后可以多来这和孩子们踢踢球，至少这会帮您保持一个更好的体型……”说完，米卢和贾书记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之后，米卢认真地对书记、市长说道：“中国足球要提高，首先需要有更多像这样的足球场地，让更多的孩子们可以在上面踢球，这一点非常重要。”

　　贾书记连连点头：“是这样，我希望北京能修建更好的球场，为把足球抓上去做出更大的贡献！”没有留下来吃生日晚餐

　　在书记、市长一行离开之后，米卢和中方教练开始了正式的考察工作——从场地条件到周边环境，从客房到餐厅，从健身房到游泳池……最后，米卢还在一间客房里组织中方教练召开一个现场办公会，详细讨论了将下次国家队集训确定在这里的可行性。

　　在米卢考察期间，活动中心的主人在得知今天是他的生日之后，已经紧锣密鼓地为其准备了生日晚餐，还派人火速去城里买回了生日蛋糕。

　　然而，将近5点，当考察工作告一段落时，米卢却要急着离开了。

　　“大家想一起给你过个生日，可你却要走。”国家队马克坚对米卢说道，而主人们也是一片挽留之声。

　　“博拉从来不过什么生日，我永远都是1岁。”米卢又开起了玩笑。

　　当然，接着他又道出了自己为何要着急走的原因：“明天我就要去德国，我的机票还没订好呢！我必须马上去买机票。”

　　听米卢这么一说，众人也只好将其“放行”了。分手时，马克坚、李晓光、金志扬以及在场的人们又一次向他的生日表示了祝贺。

　　这一次，米卢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连声用学会了很长时间的中文“谢谢”回应着。

　　西边的太阳仍然在很高的天空中散发着明媚的光芒，米卢的那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型专车驶离了来广营，向城里飞奔而去……

　　就在米卢上车之前，他走过来小声地对采访完毕也要驱车回城的记者说道：“你愿不愿意晚上8点到我家？”

　　记者想：那应该是与他的生日有关的安排吧。去了一家意大利餐馆

　　火热的骄阳在变为火红的夕阳之后，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消失在天的尽头了，取而代之的是街头霓虹与来往车灯的闪烁——夜幕降临了，米卢生日这一天也即将过去了。

　　晚8∶00，记者开车准时来到了米卢在北京的“家”的楼下。

　　米卢出现了。“我太太和女儿一会儿就会下来，我们要去吃晚餐。”

　　在清爽的夜风里，米卢挎着他那个永不离身的背包。“Enjoy your life？(享受着生活吗？)”他冷不丁又问道。

　　“你是否订好了明天的机票？”记者以问还问。

　　“噢，博拉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他说。显然，机票已被他轻松搞掂了。

　　在“米夫人”与“米千金”上车之后，记者顺着米卢的指引，将车开到了燕莎对面的一家意大利餐馆。

　　一支鲜红色的蜡烛被点燃了，烛光映红了餐桌旁米卢一家三口每个人的脸庞。

　　三个人开始各自点菜，点的菜都很普通——面包、黄油、汤、沙拉、意大利通心粉之类；已经在之前吃了晚饭的记者只是要了杯饮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人；也在等待着三人中能有人提及有关生日的话题……但，没有——直到盘子一一空了之后也没有。

　　米卢开始和一个也来这用餐的一位德国朋友的十五六岁的儿子用德语说着什么。好像，这顿晚餐随时都将结束似的……“生日快乐”的歌声响起

　　就在这时，女儿达琳卡与母亲玛丽娅低声耳语了一番之后便突然离座而去，玛丽娅躲过丈夫的目光对记者小声说道：“我们要给博拉点生日蛋糕。”

　　“需要照相吗？”记者同样小声地问道。

　　“OK。”

　　于是，记者迅速走出餐馆，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照相机，又悄悄地返回；而达琳卡在向服务员布置完之后也若无其事地坐回桌旁。

　　此时，米卢仍然在旁若无人地与那个德国男孩兴致勃勃地聊着，聊得是那么的投入与专注……

　　当达琳卡向“时刻准备着”的餐厅服务员微微一点头之后，一盘插着一根点燃的红色蜡烛的生日蛋糕被服务小姐突然摆在了米卢的面前；与此同时，达琳卡和玛丽娅一同唱起了那首全世界最流行的歌曲——《生日快乐》；也与此同时，记者手中举起的相机的闪光灯在噼叭声中闪烁着……

　　米卢“惊”呆了！他瞪大着眼睛摊开双手，耸着肩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和同在眼前的那盘蛋糕……直到近桌用餐的四位中国青年男女也随着“生日快乐”的歌声一起微笑冲他鼓起掌来，米卢才算清醒。“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他自言自语，脸上是幸福的笑容——也许，只有意外的惊喜才是真正的惊喜吧。

　　“博拉，请吹蜡烛。”达琳卡提醒道。

　　“Yes！小姐！”米卢用充满慈爱的目光看了女儿一眼，然后俯身将蛋糕上的那根蜡烛吹灭了……

　　米卢终于为自己的生日吹灭了蜡烛，也吃下了蛋糕……在吃蛋糕的时候，米卢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妻子和女儿的脸上移开过。

　　坦白地讲，那蛋糕我尝了，并不是非常好吃的那一种，但，我的耳边始终回荡着一首很久远的旋律……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看到了——幸福……”

　　不到两个小时之后，2000年9月7日这一天和米卢56周岁的生日这一天过去了；

　　不到12小时之后，米卢一家三口登上了从北京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他们将在那儿相互分手——米卢滞留德国，玛丽娅飞回美国纽约，达琳卡前往瑞士读书……

　　生日过去了，生活却要继续……

　　实际上，9月7日，米卢至少在这一天的骄阳下与烛光里完成了“事业与家庭”之间的“两手都要抓”和“两手都要硬”。

　　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不知道米卢在这一天的幸福感受究竟是“轻而易举”的，还是“难能可贵”的呢？董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