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十冠王的辽足 一腔热血辽小虎终究抵不过现实

再见了十冠王的辽足 一腔热血辽小虎终究抵不过现实
2020年05月23日 17:11 国内足球综合

  稿件来源:孙雷没有红

  “我儿上辽足一队那天,可把我高兴坏了,那会儿我在厂里倒铁水,然后就喊了工友,晚上买的大啤酒,炖的那么大块的猪肉,那家伙那高兴。后来我儿进国家队的时候,我都没那么高兴……”

  —— 肇新生 辽足球迷

  

  2020年5月23日这一天,中国足协在官方网站上公布了三级职业联赛俱乐部的参赛名单。与此同时,也公布了取消职业足球俱乐部注册资格的名单。辽宁宏运和同在名单上的许多俱乐部不同,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主动递交退出申请。

  这一纸通知,是份判决,判了辽足的死刑。

  

  3月。

  往常到了这个时候,转会窗结束,俱乐部松了口气;球队完成了冬训,新赛季即将或已经开始。2020年不同,因为疫情影响,比赛延迟,中国足球缓了下来,俱乐部的工作普遍暂停了。

  辽足没有暂停,他们完全停了。原本计划年后去韩国济州岛的集训取消了,过年后就没再集中;俱乐部没有引援,为数不多还在工作的员工只做一件事:等。

  1月15日是中国足协设定的截止日期。所有中超、中甲、中乙俱乐部都要在这天之前交几张表,上面有所有教练、球员、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签名。这张表用来确认他们是否领齐了过去一年的薪水。

  辽宁宏运也交了表,也在之后被足协公示了。但很快有人通过对比笔迹发现,许多签名,像是冒签的。

  就在签字前的几天,俱乐部总经理黄雁给队员们讲了话,说了几件过去每年都要说的事:俱乐部很难,欠大家的钱会补上;希望大家配合签字,一起过关。

  没有这张表,俱乐部就无法获准参加职业联赛。不能参加联赛,俱乐部没了未来,欠薪自然也要不回来了,这是个死循环。

  往年,秉着对俱乐部的信任、对自身利益的考量,球员都会配合着签字,并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陆续得到之前被拖欠的工资和奖金。但这次不同,很多人没有签字,甚至有球员直接找到足协维权。

  从2019年初开始,球员、教练、俱乐部的所有工作人员,在没领到过一分钱工资。

  中国足协给辽足发来了询问函,俱乐部据实上报回了函,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辽足在等待,他们等待足协的最终决定,俱乐部是否能获准参加新赛季联赛;球员和教练在等待,他们在等待拿到本应属于自己的劳动所得。

  “这回估计过不去了。”辽足俱乐部和球员,不止一个人这样说。然而除了等待,他们没有任何选择。

  过去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造就了眼下的局面?

  

  1994年联赛职业化以来,辽足拿过亚军也降过级。至于换东家、换主场这些别人家的大事儿,对辽足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别说在省内挪窝了,2002年的时候,辽足甚至把主场搬到过北京。东奔西走讨生活的日子,让辽足对于如何紧巴着过苦日子,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随着最近几年大环境变好了,愿意搞足球的地方政府和企业都多起来了。于是,辽足也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

  2014和2015两年,辽足把主场迁到了盘锦。当地政府给钱、给赞助、给减免政策,除了球迷看球远点儿,俱乐部日子过得还凑合。

  2015年底,沈阳市政府和辽宁宏运足球俱乐部签订了综合赞助协议。沈阳方面的诉求,是把辽足带回沈阳,并把沈阳市打造成“足球之都”。而辽足将得到一系列的赞助,按照俱乐部对于协议的认知,赞助内容包括:

  ·       一座新基地;

  ·       沈阳体育公园和沈阳奥体中心的经营权和使用权;

  ·       作为主场,沈阳奥体中心比赛安保费的减免政策;

  ·       每年6000万人民币的赞助金。

  更鼓舞人心的,是这份协议期限长达25年。

  每年都喊着“换个活法”的辽足,眼看真要换活法了。果然,转折点来了,只是转的方向和预想不同。

  2016年夏天,辽足出了两件大事:先是花了创俱乐部纪录的1300万欧元,从德甲不莱梅买来外援安东尼·乌贾;后是宏运集团的董事长王宝军,因贿选人大代表“进去了”。

  这两件事,只相隔了三个月。造成的结果是:钱花出去了,粮断了。

  家里的粮断了,协议里的粮呢?

  2015年底签订合同后不久,辽足俱乐部收到了首年6000万赞助款中的2000万,之后的4000万“尾款”就没了下落;球队去奥体打比赛,场馆的工作人员说,体育场可以暂时用,但是没接到上级指令,每场比赛的20万场租,还得俱乐部结;安保公司说,人我们照常出,但是没接到上级指令,每场比赛将近30万的安保费,还得俱乐部结。

  2017年夏天,辽足把主场从奥体搬到了铁西体育场,一大原因就是铁西的场租和安保更便宜。事到如今,铁西的场地费和安保费基本结清了,但当年奥体的场地费和安保费,还欠着几百万。

  同样在2017年,俱乐部拥有了新赞助商。车来车往集团旗下的“开新二手车”包办了球队冠名和胸前广告,当时报道中,这项费用为8800万人民币

  实际上,这笔赞助费只有报道的一半左右,而“开新”实际支付的费用,是这一半的一半左右。直到今天,辽足还在追未付的一千多万人民币。而“开新”如今已经更名为“车开新”,主体也发生了变更,换成了2018年1月才注册的“上海铠寻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这一年,辽足没有收到协议里的6000万赞助费。冬天,他们从中超降级了。

  王宝军事件之后,整个宏运集团的状况都不好,以至于俱乐部从“依赖外部输血”的状况,恶化成了“完全依赖外部输血”。靠卖人虽然能抵挡一阵,但卖掉了可用的队员,丢掉的是成绩。

  

  辽足一年要花多少钱?

  2018年,降入中甲的辽足,运营成本超过2亿人民币。欠薪的日子越来越多,款额越来越大。除了欠薪,还有欠税。

  失去了中超的平台,赞助商越来越少,球衣胸口的“开新”变成了免费的“辽宁宏运”。通过沟通,俱乐部得到了一笔钱和一项建议:

  钱是此前协议中的赞助费:6000万人民币;建议是:沈阳市政府提出解除此前的综合赞助协议,不再提供资金支持,将赞助俱乐部转为扶持宏运集团在沈阳的两个项目,间接给俱乐部“输血”。如果球队能够打回中超,再重新考虑上调政策力度。

  看到政策支持减少,宏运集团索性彻底“断了粮”。经营足球俱乐部本身不赚钱,如今政策扶持削减,集团老板更不想玩儿了。

  没钱就没有成绩,没有成绩就没有信心,由此产生的恶性循环,让每一个环节上的每一个人都很痛苦。

  但问题还得解决。

  无论是沈阳市政府、宏运集团还是辽宁宏运足球俱乐部的股东们,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开始寻找可以接盘的下家,但从来没有过实质性进展:有钱的企业不想介入,想玩的企业实力不够。

  经济不好,并不是宏运一家企业,而是整个东北的普遍情况。投射到足球这个行业里,大概是这样:

  2018年末,长春亚泰从中超降级;

  2019年初,延边富德足球俱乐部无力偿还2.4亿的欠税,在与延边体育局协商未果后,俱乐部宣布解散;

  2020年初,参加了上一季中乙联赛的俱乐部中,有6家没能提交工资奖金确认表,其中一半都来自东北:大连千兆、延边北国、吉林百嘉,这些俱乐部都将消失。

  唯一还在中超的东北俱乐部是大连人。在大连人足球俱乐部背后的,是超级企业万达集团。而就在今年初,大连万达集团还一度发过文,表态撤资。

  2019年,辽宁宏运俱乐部把运营成本降到了1亿+。通过卖人,和2018年沈阳市政府提供的6000万赞助款,他们补齐了上一年,也就是2018年的欠薪和部分奖金。但是,新一年的欠薪又开始了。这次,欠的钱再也没还上过。

  

  近十年,中国足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中就包括从青训晋升一线队之后,球员的第一份职业合同额。

  这些年,辽足的情况是这样的:

  1997年,辽足的几档月薪分别是600、800、1300、1500、3000。也有特别高的,比如孙贤禄这样的“十连冠”时期成员,月薪能够达到12000元。

  2005年,于汉超杨旭进入辽足一线队,当时他们的月薪是1000元人民币;

  2009年,张呈栋进入辽足一线队的月薪是2000元人民币;

  2013年时,辽足还能把新上一线队的球员月薪控制在3000元;

  2015年,薪水突然涨上来了;

  此前多家中超俱乐部进行的顶部金元战,渐渐波及到了中小俱乐部,以及青训层面。由于运动员本身基数有限,市场又好,不出更高的价格,就留不住人。各家俱乐部纷纷开始涨薪。

  2019年,辽足刚上一队的年轻球员,普遍的月薪是2万-3万。

  工资并不是一名球员的所有收入,辽足的部分球员还有出场费和赢球奖金。这两项都是为了鼓励球员能打上比赛,能打赢比赛。

  事实上,从职业化以来,相对于整个社会,足球运动员一直是高收入人群。只是比较以往,最近几年的收入“特别高”。

  简单来说,一个刚刚进入辽足一线队的球员,只要能花两三年时间熬出来,成为固定出场球员,普遍的收入可以达到大几十万。

  大几十万,二十岁出头,沈阳,日子可以很好了。有钱了,买车、买房,太正常了。然而,当这些年轻人想象着未来更好的日子,钱花出去的时候,粮断了。

  没有收入,球员怎么办?

  一线队的年轻球员普遍通过贷款买了车和房。工资发不出来,他们就还不了贷款。而卖车差价太大,自己舍不得赔钱。于是,就有人拿车抵押去借款,用来还贷、过日子。

  拿车抵押的借款花的差不多,而工资还是发不出来的时候,年轻球员就只能找老队员借钱了。老队员踢的年头长,基础好一些,眼下还能承受得住。

  “这么多年了,俱乐部每年都欠钱,但是之前每年签字(工资确认表)之前都能结清,最差在联赛开始之前也能补齐。可去年……真没见过欠的这么邪乎的。”

  说这段话的是辽足的一位“老队员”,他正在去训练场的路上。春节之后,俱乐部并没有再组织集训,他只好和几位队友一起自主训练。一旦俱乐部的情况有了定论,要么踢比赛,要么找下家还得踢比赛,得保持身体状态。

  “去年承诺我们发钱,承诺了三五回。最后发了两次钱,一次是2019年7月,补了2018年一场赢球奖金,和2019年一场赢球奖金。还一次是保级附加赛,发了原本承诺奖金的一半。其他就都没了,工资一分没发,2018年的奖金还欠着十几场。”

  已经习惯了被金钱刺激的足球,在撤掉金钱之后留下的职业和情怀,脆弱异常。在几乎没有收入的情况下,球队还是拿下保级附加赛,辽足在2019年末保住了中甲资格。

  “我们对球队有感情,要不然过去那么多年(工资确认表)的字不能签。但再怎么说,我们也不能是辽宁义工队吧。”

  市场好了,球员富了;球员富了,俱乐部负担重了;俱乐部撑不住了,球员穷了;球员穷了,成绩没了。

  2月19日这一天,辽足球员桑一非发了条动态:

  “迟迟没有结果,大家都很忐忑!其实这件事情埋怨不了谁!球员一年一分钱没有拿到,拼了命的保级,为了什么?就是辽足的招牌!那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对吗,农民工找政府要工资天经地义!所以球员上诉是很正常的!俱乐部忙活了一年,求爷爷告奶奶要政策拉赞助也尽力了!不是俱乐部有钱不给大家发,是真的拿不出钱!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有包容跟理解!还是那句话,球队还在一切都有希望!球队没了,结果只有双输!祝大家都能奔一个好前程!”

  这条动态,转发数只有48。作为辽足的10号球员,桑一非的粉丝只有5110人(*2020年3月数据)。

  在球员薪水日益增长,以至于许多人拿足球圈对标娱乐圈之后,足球并没有形成足够深远的社会影响力。中国足球,仍然只是一个专业性很强,从业者很少,外界认为他们人傻钱多的行业。

  一切的恶性循环,最终归结到了成绩。没有了成绩,球员的生死,便没有太多人关注。

  

  辽足太特殊,与时代有关。

  孙贤禄刚进入辽宁队的时候,还没有“职业队”说法,当时叫“专业队”和“体工队”。

  “最开始进省技术运动学院,一天训练费2块钱,一周训练6天。刚进辽宁队一队的时候,是制药厂赞助,一年给18万。” 孙贤禄说。

  “1985年全国锦标赛在南京,我刚上一队,辽宁拿的冠军。那会儿奖励队员每人一辆自行车,所以‘一发号令大家就干疯了’。那个年代结婚能有个自行车,‘飞鸽’的或者‘凤凰’的就有面子了。我1989年结的婚,当时有辆斜梁的‘飞鸽’,可威风了。”

  这段听起来无比遥远的故事,只是三十多年前。

  当时辽宁的城市里大多是工人家庭,每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张家没有的,李家也没有。经济条件差不多,大家的生活内容也都差不多,从70年代到80年代,普遍如此。这样的环境下,人和人的关系更近,共同语言更多。

  孙贤禄小时候家里穷,鞋穿漏了就往里垫纸壳子,垫自行车胎片。

  “买梅花牌的线缝,三九天穿条线裤(秋裤)就出门练球。一年级在街道上‘抗大’,二年级才进小学。每天早上4点半到5点就得起床,练耐力跑,学铲球学倒钩。7点回家吃早饭,7点半上学,就上半天,下午再坐公交车到大连劳动公园体育场的市体校训练。经常一跑就是6、7万米,一直跑到海边。下午不光训练,还得学工学农,到工厂,代工汽水瓶子盖,去农村给苹果树挖坑埋肥……”

  努力训练之后,有了成绩,就有了出路。先是省队挑人,然后是部队挑人。像孙贤禄这样能进省队的,绝对是出人头地。不仅亲戚朋友高看一眼,生活质量也得到了极大提高。

  “一个冠军涨10块钱工资(月薪),有证书,涨到130就不再涨了。再往上的话,拿亚洲冠军涨到150,拿世界冠军涨到180。能分房子,但是得靠资历。”

  孙贤禄是辽足“十连冠”的成员之一。说起来,“十连冠”其实是:1984/1986年足协杯冠军;1985/1987/1988/1990/1991/1992年甲级联赛冠军(1987-1993年为半职业联赛);1990年亚俱杯冠军和1993全运会男足冠军

  其实这十个冠军,来自于四项不同的比赛;其实1990年有两个冠军,而1989年没有;1993年,辽足还拿到了甲A锦标赛的冠军,这样算来,辽足应该是“十一冠王”。只是“十连冠”更好记,更顺口,更威风,具体是哪十冠,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没有人追究,只留下头衔和情怀的大壳子了。

  但在那个年代,“十连冠”绝不仅仅是大壳子,而是每一个辽足球迷的爱。

  “那时候训练都能有好几百人看。比赛在市体育场,和平区,那时候真是一票难求。”孙贤禄说。

  

  辽足的“十连冠”影响了许多人。

  “我儿上辽足一队那天,可把我高兴坏了,那会儿我在厂里倒铁水,然后就喊了工友,晚上买的大啤酒,炖的那么大块的猪肉,那家伙那高兴。后来我儿进国家队的时候,我都没那么高兴……”

  说这句话的人叫肇新生,他儿叫肇俊哲。

  肇新生是个球迷,他眼看着辽足拿了“十连冠”,激动的不得了。“我就老寻思辽宁十连冠那会儿,太佩服马林他们那批人了。。。我就想着有朝一日,我儿也能进辽足。。。”

  这是偶像的力量。而肇俊哲的故事,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作为“辽小虎”的主力风光一时,参加了2002年世界杯,但没有像绝大多数的队友,以及自己的晚辈一样,离开辽足,到更大更有钱的俱乐部去淘金。而是留在辽足,陪着辽足降级,陪着辽足升级,在辽足退役。

  肇俊哲对于辽足的感情,来源于传承。2017年降级时,肇俊哲是辽足的救火教练,但没能救得了火。

  2017年11月4日,中超联赛末轮,已经确定降级的辽宁宏运对上海申花。我去了一趟沈阳,看了现场。

  杨旭坐在我旁边,夏季转会窗,他从山东鲁能租借回辽足,帮老东家保级。“人不够了,有几场都让我打后腰了。”杨旭说。

  我抬眼往场地里看去,找了半天,除了杨宇和张野,再没有我跟队时认识的老人儿了。每一年,辽足都在卖人,谁踢得好就卖谁。

  辽足1-4输掉了比赛,杨旭提前从看台下到了场地,和队友一起谢了场。我看到他在场地边多站了几秒,蹲下身,亲吻了自己的指尖,用指尖抚摸了草皮,然后站起转身离开。

  我知道这次一别,杨旭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和他一批的87一代,于汉超、张鹭、杨善平、丁捷、戴琳……和他们的“辽小虎”前辈一样,早就纷纷离去。

  即使走了,可任谁提起辽足,都是沉重的情。哪怕当时20岁的杨帅,在降级当场赛后采访中也哭得稀里哗啦。

  他出生于1997年,没机会看到“十连冠”,我也不信他能对“辽小虎”有感情。有很多情感,说不清楚来源。辽足始于1953年,至今已有67年历史。

  

  辽足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当中,不少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人儿。春节之后,他们一天班都没上过。上次发薪,还是2019年2月左右,“没工资,怎么活啊?”这样的问题,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每个人都被身边人问到过,经常问。

  “存款还能撑得住么?”我问一位俱乐部管理层工作人员。他呵呵笑着,说:“确实。。。差不多。。。见底儿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也有人问我为什么留下。俱乐部许多老员工,不仅是管理层,还是大巴司机,都对‘辽足’有情怀。如果不是‘辽足’,而是其他任何一家俱乐部,我们肯定不干了。”

  下一期《对雷说》的主人公是张野,我们说起辽足,发生了下面一段对话:

  孙雷:“辽足都没了。”

  张野:“现在中国足协不也没宣布吗?”

  孙雷:“对啊。。。”

  张野:“还是没有宣布,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雷:“连没了这个事情还不能。。。”

  张野:“我们心里可能会知道肯定不行了,但是我们可能还不太愿意去相信,还希望有奇迹。”

  孙雷:“哦?是这么想的?”

  张野:“对,大家就没有希望辽足没有的。”

  两个多月前,张野就已经随另外一支球队试训。许多辽足球员也都像张野一样,早早地开始自谋生路。可即使状况糟糕至此,球员还留着“希望有奇迹”的想法。

  我觉得那些说不清的感情,淡薄点叫文化,浓烈点叫爱。

  爱很美好,只是换不来饭,钱可以。

  辽足,没有钱。

  如今足协的通知之后,每个手里还有着劳动合同的“辽足员工”,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自由身。然而,通过采访的粗略统计,辽足俱乐部的欠税和欠款总和,超过5亿人民币(仅为个人采访统计,非正式数字)。

  时至今日,这些欠款,包括所有球员和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工资和奖金,到底什么时候还,到底能不能还,还没有任何一位股东表过态。

  浓烈的爱之后,终要回到冰冷的现实。每个人都要养家糊口,都需要钱。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我们将看到许多人在悼念辽足,很多人在为讨薪发声。

  诡异、扭曲、残忍、痛苦、荒诞。

  

  上述文字,绝大部分3月中旬就写完。我做了相应的采访,留下了最后一段的空白,然后开始等。等待足协最终的宣判,以及辽足的解散。

  每个人都知道结果,大多数人都在等,守一份尊重,等一个安心。没有新辽足,更没有借尸还魂。一段历史,一段感情,终结了。

  这一篇发表之前,我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改了几处表述。我发现,起初我还能保持客观叙述,越到后边,个人的感情就越重。要说的太多,事儿和情感混杂在一起,思路渐渐乱了。

  在《足球之夜》工作期间,我跑了几年辽足,因此得识俱乐部和球队的许多人,但几乎很少和球迷接触。

  两年前我背着背包出门,绕着中国走了一圈。路上碰到个哥们儿,年龄有限,面相成熟,他喊我雷哥,我喊他老徐。后来的四个月里,我们一起走了三个月。

  老徐长期在外行走,和我一样,只随身带一个背包。他有两件短袖上衣,一件是辽足球衣,另一件,是辽足球衣。

  他是辽足的铁粉,他跟着远征客场,他穿着辽足球衣去看国足。他是丹东人,常年生活在沈阳,你休想让他说普通话。一说起足球,他就兴奋,带着许多人都会有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张口闭口都是“我辽儿”。

  我本承诺拉着老徐,在主席台上看一场辽足的比赛。我嘚瑟嘚瑟,他风光风光,俩人都倍儿有面儿。如今,我食言了。

  这只是小部分人的悲怆,其中应有我,站在大多数人的身后。我们等了许久,听到了这个消息。

  辽足,没了。

  辽足,别了。

  (完)

  还有很多话,2017年底就说过了,写在这一篇里:

  与辽足降级相关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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