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月３０日，上海，如果没有昨晚的那一场以平局结束的足球比赛，这本来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秋天的早晨。

　　“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

　　富豪东亚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显得空旷安宁，像潮水退去后的海滩，突然一阵悦耳的笑声，如鱼儿出水短暂地打 破了水面的宁静。两个天真烂漫的女中学生如同发现最美丽的贝壳一般发现了一身闲装的张玉宁，略推让之后，张玉宁还是在 她们的本上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获至宝的两个女孩子高兴得又蹦又跳，在这样的早上，全中国的球迷中也许只有这两个上海“美眉”是快乐的 。本来面无表情的张玉宁显然是受到了“美眉”笑声的感染，一脸酷相的帅哥竟也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昨晚下场时面如槁灰的 沮丧，一下子从他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那情景是否真的“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王菲《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两个上海“美眉”，天真无邪的花季少女，是令人快乐的。但与上亿个紧锁的眉头相比，与八万个哀叹声相比， 与昨天晚上同一个门口数千双悲愤的眼光相比，当然没有沉重的沧桑感。她们还小，张玉宁也不大，作为年轻人，他们都拥有 迅速把烦恼抛在脑后的天性。

　　“水面上泡沫的短暂光亮”

　　当中国国奥队在体育场内训练，而又“六亲不认”地把“一家人”中国记者拒之门外的时候，得天独厚的富豪东 亚酒店的十二楼酒廊自然就成了记者们的最佳去处。

　　因为从那里可以鸟瞰到那个８万人的体育场，是一个可以窥探国奥队“隐私”的天然后窗。

　　我在一个行内名记的带领下坐到这个后窗前，周围已坐满了各路的记者，其中好几位都是圈里有名的“大腕”， 他们都伸着脖子，瞪直双眼往下望着。那是１０月２８日晚上六点多钟，中国国奥队正在场内进行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

　　从十二楼酒廊俯瞰下去，相距约百米远的距离，使得正在分组比赛的国奥队员看上去像一群正为了争夺一个米粒 而打架的蚂蚁。眼睛有些近视的我根本分不清谁跟谁，于是连忙请教左右的名记，“孙继海在场上吗？还有张玉宁？”众人一 番争议之后，还是莫衷一是。这时与我隔桌而坐的一位长发黑衣的年轻女子突然慢悠悠地开口说：“在场边跑圈儿的才是继海 ，玉宁正在一边儿换衣服呢。”声音很轻但很自信，跟谈论自家人似的。

　　我本来以为她是哪家报社的女记者，但一听她说话的口气，突然觉得有点“白天不懂夜的黑”了。于是我又试探 性地问了一句：“那明天张玉宁与孙继海还能上场吗？”这可是当时最敏感的话题。“继海明天上不了啦，玉宁也只能踢半场 。”黑衣女子朱唇慢启，跟说自家事似的。过一会儿她又幽幽地感叹：“他们都还是小孩子，没读过什么书，也没经过什么事 ，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中国队训练结束后不久，她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没事了？你先上来吧。”然后掐灭手里的烟，起身离去。望 着这位整晚都没有笑过，一直心事重重的神秘女子的背影，我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再后来，第二天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我在主席台上还看见过她一次，仍然是一脸的忧伤，一转眼又不见了。就像 罗大佑的《海上花》唱的“水面上泡沫短暂的光亮”，转瞬即逝。

　　“越吻越伤心”

　　黑衣女子在我的记忆中轻掠而过，两个上海“美眉”也从眼前蹦蹦跳跳地走开。在我就要离开富豪东亚酒店的时 候，一位金发妇女的身影又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是霍顿的夫人，她正向大堂的咖啡厅走去，在那里坐着她的丈夫霍顿，还有教 练组的其他两位英国教练。

　　平时目光炯炯的霍顿，此时眼神迷惘黯然，给我的感觉似乎是在这里坐了一个通宵。因为我此前最后一次看见霍 顿，他也是坐在咖啡厅里。

　　大约９个钟头以前，也就是３０日凌晨一点来钟，霍顿与夫人从外面走进了富豪东亚酒店。他们当然不是深更半 夜出去散步而归，而是随国奥队一起为了躲避情绪激动的球迷转移到上海郊外的松江吃晚饭，接到富豪东亚酒店局面已恢复正 常的通知才敢回来。在霍顿夫妇身后，他的弟子一个个面无表情鱼贯而入。王俊生趋前紧紧握住霍顿的双手，足足有七八秒没 有说话，不知道在安慰他，还是在给他压惊。

　　霍顿把房卡给了夫人，独自一个人走向咖啡厅。夫人先走向电梯，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回到霍顿身边，给了 霍顿一个深情的吻。不知道霍顿夫妇是否听得懂苏永康的那首《越吻越伤心》。在遥远的东方，在曾经是西方冒险家乐园的上 海滩，正值今天生日的霍顿，虽然没有一位中国球迷对他说：Ｈａｐｐｙｂｉｒｔｈｄａｙｔｏｙｏｕ（祝你生日快乐），但 却有夫人深深的一吻……李京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