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深圳富临大酒店的西餐厅，塔瓦雷斯那张裹着花白胡子的脸上满是感慨：“这里是我同平安俱乐部签约的地方。”5个月之后，物是人非———这个偶然的巧合让已经沉默了5天的老塔，看上去又憔悴了许多。

　　这位一直与媒体若即若离的新闻人物，几天来已从新闻界的视线里消失了，可这次他似乎已做好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的准备。“你们只来了两个人？”很显然，他对这次以私人聚会为名的见面并不满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我们发泄更多的不满，因为他知道，他对我们所说的一切已不可能构成对他的伤害。

　　我怀疑有人操纵媒体

　　“我不明白，为什么头一天俱乐部或球队研究的事情，第二天就会全部出现在报纸上？比如我带队去厦门前向俱乐部提出不想带彭伟国和李玮峰去，那不过是一种想法。知道此事的只有4个人，可第二天就见了报。在深圳完全没有秘密可言，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操纵媒体，破坏我在球员中的威信。”

　　至今仍是成都媒体“无悔追踪”对象的塔瓦雷斯，似乎觉得深圳媒体的压力，比新闻竞争愈演愈烈的成都更甚。“在成都，媒体关心谁是我的女朋友、我同谁吵了架等等，可这里却不是。”爱开玩笑的老塔说起与成都媒体的冲突，竟有些看破“球尘”的超脱。

　　我的个性不是这样

　　张扬、武断、睚眦必报、得理不让人———这是很多记者笔下的塔瓦雷斯。

　　“我的个性根本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面前的老塔否定人们心目中的老塔，在我印象中还是第一次。“是记者把我写成那样。前年我在广州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和朋友相处得很好，怎么到了成都就一切都变样了呢？”老塔认为他之所以走到今天，媒体要负很大责任。

　　是媒体造就了一个新的塔瓦雷斯？我有些糊涂了：“能告诉我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吗？”老塔没有正面回答，但答案似乎也很有说服力：“起码我太太对我的个性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可惜，媒体与他永远不可能是夫妻或情侣的关系，也许这是老塔总与媒体交恶的原因吧。

　　三城市舆论环境最差

　　“中国有3个城市的舆论环境最差———成都、广州和沈阳。”塔瓦雷斯所指的当然仅是足球新闻。不过，他对媒体因为追求发行量而产生的竞争，给予了充分的理解：“没办法，在这里不骂人的报纸没人看。”然后他肯定地说：“他们这样对我，以后也会这样对待我的继任者。”

　　曾有报道说，老塔曾毛遂自荐到沈阳担任辽宁队主教练。果真如此的话，从广州和成都走出来的老塔，倒真是有种“再向虎山行”的勇气。

　　说起媒体，我记起塔瓦雷斯曾是某专业报的特约撰稿人。但自从“昆明事件”后，他那个与众不同的专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做专栏撰稿人，你可损失了很大一笔稿费呢！”我的话引来老塔一脸严肃：“他们改了我的文章，给我带来很大麻烦。”随后，他顺手拿起桌上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甲A联赛各队的出场阵容说：“上面登的阵容几乎个个都有错误。这是最大的体育报纸，发行到全中国，你让我说什么好？”

　　平安打官司肯定能赢

　　对于“昆明事件”的谁是谁非，塔瓦雷斯并没有发表意见。但对于一些违反事实的报道，他的观点非常鲜明，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到那些新闻的，但来源绝对不是我。此前我的文章都由我的朋友翻译后提供给报社，只有这一篇是报社自己翻译的。”老塔指的是他那篇震惊全国的《黑色星期六》。

　　“如果平安把这些媒体告上法庭，你认为结果会怎么样？”

　　老塔反问我：“中国有新闻法吗？”随后他接着说：“只要平安打这场官司，我认为肯定能赢。”因“昆明事件”而被很多人誉为“高举正义大旗”的塔瓦雷斯，此时居然义无返顾地站在了平安一边。

　　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你知道上轮甲A联赛发生了什么吗？”

　　“上海，四川。”

　　塔瓦雷斯毕竟是足球人，还无法完成从一个主教练到一个局外人的转变。他知道我所指的是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裁判问题。

　　“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只是我没有说罢了。”老塔正在用事实证明他并不是媒体所说的那种人：“辽宁对平安，李金羽用手打进的那个球居然有效；平安对厦门，桑德洛的那个进球根本没越位。”他的一肚子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你们把上海和四川的事炒得天昏地暗，可对李金羽的手球却只字不提。就是写了，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他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大概是曲乐恒车祸受伤，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吧。”老塔对我的话非常不以为然：“手球跟车祸有什么关系！”

　　平安为何会有今天

　　“说了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没说平安队为什么在今年联赛会打成这个样子。”这大概是我们这次见塔瓦雷斯最想问的一个问题。“联赛还没开始，阿雷、陈琛宇就受伤了。他们都是好球员，还有于飞没有通过体能测试。联赛前2个多月的训练都有他们参与，失去了他们，我不得不改变打法。然后，又是孙刚、谢峰受伤。人员不整，这就是平安队战绩不佳的最根本原因。”

　　老塔不承认他与部分球员关系紧张是球队失败的主要原因：“主教练与球员的关系根本不会影响成绩。就拿山东队来说，队员个个都反对桑特拉奇，可他们的成绩怎么样？陈亦明跟队员关系很好，他不也下课了吗？”

　　老塔认为，一支球队的成败，球员起80%作用。但他也承认深圳这座移民城市的足球基础、球队的梯队建设，客观上阻碍了球队的发展。“上海、山东，有70%的球员是本地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非常熟悉，也很默契。成都的本地球员更占到全队的90%。可深圳的球员，来自全国各地。”这显然是塔瓦雷斯签约平安前没有深思熟虑的问题，可他仍然认为那个“带平安队打进前5名”的誓言，并非豪言壮语：“我到现在仍这样认为。”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

　　“你看了平安队同大连队的比赛吗？”

　　“只看了一点点。”老塔的回答让我有点意外。

　　“你已经不关心平安队了？”

　　“他们不关心我，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们！”塔瓦雷斯居然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然而对一支曾经倾注了大量心血的球队，老塔这样的性情中人，是绝对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就在我们见面的这天早上，老塔还给他的一个好朋友打电话：“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平安队拿了冠军。”

　　老塔的朋友告诉我：联赛期间，有家俱乐部找到老塔，合约就摆在桌上，可老塔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喜欢深圳这座城市，这支球队有希望。”经历了“昆明事件”和“下课风波”后的塔瓦雷斯似有醒悟：“我从成都来到深圳，就像从农村来到城市无法适应，这里的球迷个个都是高水平的。如果我先到一个小城市，再来深圳，恐怕结果就不是这样。”

　　一直闭口不谈平安公司和俱乐部的塔瓦雷斯，在谈话就要结束时还是发表了意见：“平安公司没有管理一个足球俱乐部的经验。”然后，他故作神秘地开起了玩笑：“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但不会是到平安，因为那时平安已把球队卖了。

　　“现在踢球的这代中国足球运动员已没有指望了，必须从十二三岁的孩子重新开始。”尽管对中国足球已不抱幻想，但在中国执教了两年的他还是对这个给他带来太多痛苦和欢乐的地方有着深深的留恋。“如果其他俱乐部对你发出邀请，你会接受吗？”“当然，我是职业教练。”老塔毫不犹豫地说。

　　走出富临大酒店，塔瓦雷斯茫然了———他不认识回家的路。来深圳5个月，老塔对这座城市依然陌生。在他的要求下我们驱车在前边带路，可车上了滨河路，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喇叭声，那辆黑色桑塔纳风驰电掣般超车而去，上面载着向我们挥手告别的老塔———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这很可能是我们与这位新闻不断、麻烦不断的巴西人在中国的永别。张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