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从去年年底跟踪采访塔瓦雷斯并最终写下了《塔瓦雷斯这两年》一文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总是无比关注外籍教练或者外援在赛场上的表现和水平，却忽略了他们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中国的生活。所以我们关注的是他们与中国教练和中国球员同属于足球的共性，而忽略的却是从他们身上所反映出来的巨大差异。可事实上，这些差异才是我们最需要给出思考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往大里说，只有了解这些差异、比较这些差异，我们才能发现自己的缺陷；往小里说，也只有正视这些差异，才能正确引导这些差异，为我们的联赛服务。一句话，中国足球给予了他们什么环境，他们又怎样在这个环境中生存，是一个不应回避的话题。

　　塔瓦雷斯本周二从无锡回到深圳后，第一时间给他的一位朋友打了一个电话。朋友一拿起听筒，只听见老塔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我以后会把百分之百的精力放到足球上。”然后“叭”一下就把电话搁断了，这边听起来真不知道老塔又发什么神经了，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曾经劝过他不要在与足球无关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当时老塔是颇不以为然的，大概后来想了想又想通了。

　　事实上，也许老塔的领悟是许许多多在中国的足球洋打工们所共同面临的问题。在这里，我只能告诉大家一些见过或听过的故事，这些故事可能会给你一些感觉，因足球来到我们这个国家的洋打工者们，同时也很难回避他所处的环境带来的种种诱惑。

　　维尔纳办户口

　　德国人维尔纳算是中国联赛中比较早的一批打工者，回忆起他来时，松日队的人总说他是个很可爱的老头，哪怕是“泡妞”都不知道避一避嫌。

　　大概是维尔纳刚到松日那阵，有一次俱乐部的人带他去中山大学与球迷见面，当时翻译还没有到位，于是俱乐部临时在中大外语系找了个女生做德语翻译，哪知道这一面之缘就让这女孩子从此与维尔纳“粘”在了一起，事实证明，这名正读大四的女生很有心计，交往的目的性也很强。

　　临到要毕业分配的时候，小女孩要老头给找个工作，没想到维尔纳还真当回事，外国人办事认真算是有了见识。他听说后立马跑到德国在广州的驻华使馆，这位前东德国家队教练还是有点面子的，使馆很痛快地应承下来。可回头对女孩一说，女孩不乐意了，说：“我要的是广州户口。”外国使馆的工作当然是解决不了中国城市户口的。没办法，维尔纳又向介绍他来华的古广明讨主意，古仔不假思索：“买房子嘛。”老头于是有点天真地问，在中国买房子多少钱，10万够不够，这问题问得大伙直觉得好笑，都说老头动了真感情。后来球队去南海西樵山集训，本来是不让外人跟车的，可维尔纳给了那女孩100元的士费，也让她去了西樵山，队员跑步时，女孩也跟老头坐在车上，吃饭、散步全在一块，到这时大家才觉得老头有点过了。

　　“三角恋爱”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对号入座。

　　也就是在上个赛季，两支球队去西北某大城市打热身赛，其中一个队的外籍教练专门带了一名与他关系不错的女孩一起去，当时队里就有人议论，连记者都没有带一个去，还花球队的钱带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去。有意思的是，对方球队的主教练也是个老外，一来二去，不知怎么搞的，那女孩扭头奔那位更有魅力的外籍教练去了，于是有不平者直说，这不是花钱给别人带了一个吗？可要知道，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谁会去干那些争风吃醋的丢份事儿。

　　不过很快那位得了便宜的老外也碰到了头疼事。回来后那女孩自然勤打电话以巩固关系，但不久便要求越来越过分，要对方接自己过去，说是“你要想见我，就赶快把机票寄过来”。后来机票没有寄过去，联系也就慢慢淡下来。老外也会打算盘，见一次买两张机票，那还了得？

　　为爱留下来

　　霍顿下台后，跟随他来华的基斯凡悸滋亍⒏窳址托尔和凯利等人也就同时丢了饭碗，可很少有人知道，这几个人当中，只有托尔一人至今还留在中国，留在成都。

　　年初，托尔给塔瓦雷斯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很动情地说：“我已经深深地陷入了爱情之中，我要为爱留下来，要为爱在中国继续工作下去。”实际上托尔的电话也并不是想给老塔讲述一个现代爱情故事，而是希望老塔给他在中国推荐一个俱乐部。可惜他这个电话还是打得太迟了，之前老塔已经把沃尔特推荐给了松日，不然这个位置就有可能留给托尔，老塔认为托尔也许更适合松日。看起来老塔不反对托尔的选择，他后来对人说，让托尔着迷的那个女孩是他在中国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眼睛有点灰色，像是一个混血儿。

　　说起来，这大概是托尔那段时间带中青队在成都毛家湾集训的最大收获，难怪记者在德阳采访中青队与朝鲜青年队的比赛时，坐在看台上的一个小队员笑着对记者说：“我们教练在这有一个女朋友。”

　　助理的业务

　　平心而论，我们应该对外籍教练的某些事情给予足够的理解。其实俱乐部在这方面看得很清楚，一位俱乐部人士很实在地说，这些外国人到中国来不容易，他们也想有个人说说心里话，也有心理上、生理上的诸多要求，说到底，他们也是人。有俱乐部也曾经动过把老外家眷接到中国来的念头，但大多都只能住上个十天半月的便很难再住下去，教练带队一般周五到下周一都不在家，他们的家人语言不通，不认识人，生活又不习惯，天长日久就难免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很多时候也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规的办法。相信不少请过外籍教练的俱乐部都有过为他们“作媒”的经历。

　　更有甚者，还有些助理教练把这些事情作为与主教练沟通的桥梁。曾经有一位外籍教练，看到他手下的助理教练情场得意、美貌女子层出不穷而顿生羡慕之心，稍作暗示之下，其助理也是正有此意，只是不敢贸然行事，当即一拍即合，很快促成一段“姻缘”。据说人选让老外相当满意，于是“龙颜大悦”，许诺他“以后我转会了也会把你带上”。

　　球员更胜一筹

　　相对于主教练，各个队中的外援球员无疑拥有更大的自由度，因此也就更加“色胆包天”。

　　记者就曾见过一位这样的外援，初来乍到在队里认了个路子很广的“老大”，于是在“老大”的带领下夜夜笙歌，今天按摩院，明天卡拉OK，没过多久，几句中国话不会，但不少中文歌比中国人唱得还棒。

　　全兴队一名队员去年给我讲了一个阿明的故事。有一次他带阿明去郊区一个娱乐场所“泡妞”，进去后，先给阿明“安排”了一个，然后自己再去找，等他找好后发现阿明还站在门外，大为纳闷，问何故，阿明老实相告“我从来没有只找一个的习惯”。

　　松日以前有个外援叫奥利维拉，大概只踢了三个月，可临走却凄凄惨惨，原来他在天贸城泡上了一个卖衣服的小姑娘，死心塌地要把她带回国去。大家不明白语言不通他们怎么沟通成功的，当时的主教练塔瓦雷斯一语道破天机——靠的是身体语言。

　　不少俱乐部对外援是网开一面，甚至有些外援根本就不跟队住，但俱乐部同样存在普遍的担心，关他们禁闭不可能，可听之任之又明显影响状态，就算炒鱿鱼损失的不照样是俱乐部的钱吗？

　　想发财来中国

　　在了解外籍教练生活的时候，有俱乐部人士告诉记者，其实这方面事情很容易解决，真正让不少俱乐部头疼的倒是一些外教越来越发达的生意头脑。

　　事实上，这是在外籍教练中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现在也许没有人再天真地认为外籍教练来中国是为了“帮助中国足球”，现实绝不至于如此神圣，和我们的许多从业者一样，他们来中国就是谋一份职业，谋一份收入，这很简单，也没什么不正常。或许在许多来华教练的心目中中国还是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但当经纪人告诉他们一个并不比意甲、英超低多少的数字时，印象早已变得不那么重要。

　　既然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也就不会再难以理解他们中不少人越来越发达的生意头脑。俱乐部对这一点同样看得很清楚，一名外籍教练，往少里说一年怎么都可以省下30万美元左右的薪水，两年就60万，三年就将近100万，而他们中的大多数离开中国后并不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去处，如何用钱去生钱是谁都会打的算盘。尤其在他们发现中国并非如想象中贫穷落后，而是遍地机会的时候，这样的感觉会更加强烈。

　　去年有一名外籍教练带队去广东东莞集训，发现有不少他的老乡在当地做皮鞋生意，在随后的交谈中他更是发现这原来是一个能获得暴利的生意，几十块成本能卖几百块，在商业经营趋向成熟的国外，这几乎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如果销到喜欢中国货的国外，利润可能还更高。这名教练很快动了想法，在以后的几天里不断向朋友请教在中国开一个皮鞋厂需要完成哪些步骤，需要疏通哪些部门。后来也许觉得太麻烦，也许朋友劝他不带队了再开才勉强作罢。还有一位在中国算得上成功的外籍教练，据说他对中国的两样东西最感兴趣，一是中国的股市，二是中国的餐馆。他曾经对手下的翻译和助理教练说起过，中国的股市还不太成熟，有很多机会可以赚钱；而中国菜则相当成熟，味道很不错，再说他知道在他们国家中国菜很有市场，他说以后不带队了他可能用赚来的钱开个餐馆，餐馆的名字就用他的名字，或者带两个中国厨师去他自己的国家开一个中餐馆。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时间了解了这么多信息。

　　有一次记者与一位俱乐部人士一起吃饭，听到了一个颇为耸人听闻的说法。在谈到球队“做球”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位人士有意无意间说起，外籍教练照样可以“做”，问其因，解释说外籍教练比国内教练更容易做，国内教练顾及名声，因为风水轮流转，而外籍教练拍屁股走人可以永不见面，以一场球动辄二三百万元计，差不多相当于他们一年的薪水。甲A赛场上固然有被球队欺骗深感气愤的教练，但同样有原来就深谙此道的外籍教练。这位人士说，只是还没有人敢去怀疑俱乐部已经瞄准了外籍教练，这是一个太恐怖的话题。

　　不少长期与外国人打交道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经验，那就是当外国人熟悉了这里的情况，通俗一点说当外国人逐渐变成了中国人后，麻烦也就来了。就像哈吉知道平安引进他有人要从中抽水，他就特别不愿让人赚这个钱，于是围绕他的转会就会横生不少枝节。这也许意味着，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可以得到很多宽容，但一个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则会多一些花花肠子，而别人与他们相处也同样会多一些花花肠子，在中国足球这个大染缸里，外籍教练和外援绝不是一些净化的因素，而是一些等待同化的因素。说到底，这仍然是中国足球的悲哀。刘晓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