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晚，辽宁队几个队员闯出车祸之后，各种说法铺天盖地。为了澄清事实真相，本报派出六名记者，几天里 进行深入采访，获得大量鲜为人知的第一手材料。相信读者朋友通过我们的采访，能对这一事件有一个全面清楚的认识。

　　他们在哪里吃的饭？

　　位于沈阳东南郊的小村“王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小村王滨也是沈阳市东陵区王滨沟乡政府所在地，离沈阳市区有 35公里，而离抚顺县刘山乡只有1.5公里。车祸发生后，许多人都知道这几个球员在王滨村吃饭，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在 哪家饭店享受的这顿特殊晚餐。有消息灵通的记者甚至挨家饭店打探，但最终也没有找到这几名球员吃饭的地方。

　　车祸发生的第二天，记者驱车近一个小时赶到这个小村子。小村的西面是蛤蟆岭，这是一个丘陵地带。下了蛤蟆岭便 到了王滨村。此时的王滨村可以称得上“戒备森严”。淳朴的村民一夜醒来听说出车祸的竟然是张玉宁、曲乐恒、王刚等几位 明星，他们在震惊之余便开始保持沉默了。记者所到之处，没有人愿意回答任何问题，他们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当天晚上 也没有到事故现场去，知道的事都是听别人讲的，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突破口是从一位老奶奶身上打开的。也许是因为年纪和经历的原因，面对记者的提问，她并没有避而不答。她说，这 个小村子里并没有什么有名的酒店，倒是有一个畜牧场很有名，那里面养着很多山珍野味，有狗、有羊、有山鸡、乌鸡，还有 鱼，每年都会有许多干部到这里来考察，也有人专门到这吃野味、钓鱼。她的话刚说了一半，一位敏感的中年妇女就走过来， 背对着记者使劲地对老奶奶摆手，不让她讲话。于是，这位老奶奶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笑了笑说，“唉，这几个孩 子真命苦。我从电视上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打球的，年轻轻的就遇上了这事，命真苦啊！”记者摆出了一副打破砂锅问(纹)到 底的架势，求助这位老奶奶能指点一下那个农场的名称和大致的位置。由于她身边的人太多，这位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奶奶几 次想张口但都咽了回去。只是在记者准备放弃前，她用眼神暗示了一下那个农场的方向。

　　沿着穿过王滨村的公路一直南走，村头最后一幢建筑是王滨乡派出所的向两层小楼。派出所所在地离事故现场大约1 80米，派出所后面600米就是那个老奶奶指点的农场——金城农场。

　　金城农场是沈阳市一个颇有名气的企业家在王滨村创办的一个综合性农场，这里的环境很幽静，农场占地面积很大， 到处开着桃花，还有几片水塘，除了一座小办公楼外，其余几处都是平房。在办公楼的右侧是三四间平房，其中两间是农场的 食堂。张玉宁等人就是在这两间平房里就餐的。

　　农场里都有什么？

　　记者在27日深入农场后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以一位想在该农场吃饭人的身份进行了暗访。

　　坐在农场餐厅门口的两位20岁左右的小伙子告诉记者，这个农场养有很多食用的动物，有三池塘的鱼、100多只 狗，还有很多山鸡、野鸡、乌鸡，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农场有时也会有一些了解底细的人到这来吃野味。通常情况下，进餐的地 点就是这所农场的餐厅，并指了指身后的一间房子。对于记者的身份，他们大概是信以为真。在介绍了有关吃的情况后，他们 又毫无保留地告诉记者，在这个农场不仅能吃到在城里根本吃不到的野味，还可以钓鱼。记者问：“这里有其它娱乐节目吗？ ”这两名服务员笑了，“没有，在我们这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说的是真话。记者通过观察，发现这里的确是一个 很纯净的世外桃源。

　　有媒体报道这几个球员是在喝羊汤后出的车祸。记者故意把话题扯到“羊”身上。其中的一位服务员告诉记者，农场 里的羊在去年已经杀光了，要吃羊就得自己带，周三的时候还有人自己带着羊来这吃饭。他们所说的自己带羊来吃与记者先前 从两个孩子那得到的信息完全相同。来农场前，记者曾在村里遇到两个孩子，孩子的父亲帮当地派出所的一位警察在村子里买 了一只48斤重的羊，并用农用三轮车给送到农场。谈到当天的晚餐，一位服务员告诉记者，那天吃饭的一共有三辆车大约2 0多个人，一共摆了两桌，每桌是八个菜，当然还有羊汤。在谈论当天饭桌上的热烈气氛时，一名服务员举了一个例子，那天 大家都很高兴，他们将餐厅库存的啤酒都给喝完了。不过，这位服务员说，他并没有看见张玉宁他们几名球员喝酒。

　　据两位服务员讲，当时在场的人都很给张玉宁、曲乐恒、王刚三名球员面子，就是他们要走时的场面也极为热烈，酒 桌上的所有人都争相出来相送，而张玉宁、曲乐恒、王刚也许是急于回沈阳，他们走得很急，记得他们的车子刚开出去，还有 人在后面说，“他们的车开得太猛了”。

　　采访进行到此处时被打断了，办公楼里的一位老人（后来了解到是这个农场的副场长）走了出来，他叫过一名服务员 ，不让他再与陌生人乱讲话。并且叫我们去他的办公室，有什么事要与他先打招呼。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否定了张玉宁、曲乐 恒、王刚曾到此吃饭的事，甚至问起与此有关的事他均是表示不清楚在确认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了解车祸一事后，他干脆表示， 这里不欢迎我们，希望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并一直送到楼下看着我们走出农场。

　　为了给这个农场留下一张照片，我们几名记者只好采取偷拍的办法，但是我们的举动很快就被这位警觉的副场长发现 。他一面大喊着有人拍照一面冲下办公楼，组织人追了出来，追赶的人要求把照相机留下，在追出了近200米后，他们放弃 了。

　　谁请的客？

　　车祸发生后，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疑团：他们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吃饭？是谁带他们来的？

　　官方的说法是：这几个球员在训练结束后去王滨村“一个朋友家吃饭，由于朋友家停电，他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饭店 随便吃些东西”。而事实并非如此。记者通过深入调查了解到，张玉宁和一位做建材生意的老板是朋友。这位老板当日提出要 请他们吃饭，得到张的同意后，这位老板便和他的朋友、王滨沟乡派出所所长联系。这位所长于是把晚饭安排在金城农场。

　　记者在29日再次来到王滨村。在王滨沟乡派出所，我们见到了一直参与抢救曲乐恒的民警王磊。王磊说：我们的所 长不可能在那里吃饭。通常情况是，如果他外出不在所里，都会和值班民警打招呼，告诉我们他去了哪里。记者一直想找到王 滨沟乡派出所所长张伟本人，遗憾的是始终没有联系到。

　　但记者了解到的事实是：除了几名球员，两桌客人包括请张玉宁的那个老板以及这个老板的朋友们。张玉宁他们当晚 走后，这些“朋友们”还继续留在农场的食堂里。

　　车祸究竟在何时发生？

　　辽足俱乐部27日向外界公布的车祸时间是26日晚8时27分。

　　对车祸时间之所以敏感，是因为几天来社会上有各种说法，而最流行的说法是：这几名球员是凌晨出的车祸。许多人 也开始怀疑，这几个球员是不是下午没有参加训练？

　　记者在金城农场采访时，一位餐厅服务员确切地说：这几个球员是晚上六点来钟来到农场的，他们离开农场时是晚上 九点多钟。他们是在把车开出不到5分钟的时间内出的事。如果把众人抢救曲乐恒的时间算在内，曲乐恒被送到医院的最晚时 间应该不超过晚9点30分。记者从事发地驱车到沈阳浑河南大桥需要40分钟。从当晚情况来看，运送曲乐恒的车先到沈阳 东陵区医院，再转到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伤者应该在当晚11点多赶到医大一院 。记者在医大了解到，4月26日晚当值医生的病历是这样记述的，急诊时间：23点20分；病人主述：20点40分左右 出的车祸，腰部疼痛，活动受限，双下肢不能活动；值班医生观察：病人清醒，无意识障碍，右眉处有一段长约4厘米的伤口 流血不止，病人与医生合作良好。

　　通过以上分析，金城农场服务员和“病人主述”交代的车祸时间颇为相近。另外，据王滨沟乡派出所民警王磊介绍， 他当晚值班时正看中央电视台8套播放《不见不散》的片尾，此间有人报警出了车祸。记者通过核查，该片播到片尾时是晚9 点20分左右。由此可见，辽足公布的车祸时间显然是不准确的，也就是说，假如这几个球员一路平安，他们也无法按照辽宁 队规定的晚9点准时归队。

　　乡村医生的回忆

　　王滨村一共有两位医生，由于竞争的关系，这两个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病人的面前，但是在曲乐 恒出车祸的当晚，这两个人破天荒地同时出现在事故现场。

　　为了区别这两位乡村医生，我们称其中的一位据说是没有行医执照的为乡村医生甲，他家离事故现场较近，并且一直 护送曲乐恒到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乡村医生乙是在事故发生后被当地派出所的一位民警从睡梦中叫到事故现场的，在事故 现场他“极为权威”地作出了一些处理决定。

　　事故发生后，每天都会有大批记者赶到这个小村子，这种关注使两位乡村医生像村子里其他的村民一样都选择了回避 。所以当记者在村民的介绍下来到乡村医生乙的诊所时，诊所内空荡荡，大约5分钟后一位农村家庭主妇模样的人从马路对面 赶了过来。没等记者开口，她就告诉记者她的丈夫出诊了，不在家。在这种情况下，记者不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说认 识她丈夫，也知道她丈夫并没有出诊，希望她能把丈夫喊回来。于是，她站在诊所外向马路对面张望了一会儿，1分钟后一位 衣着整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并向记者介绍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在车祸的当天晚上，他是在已经睡下的情况下被派出所的一位民警叫到了事故的现场，由于出去时十分匆忙，他连看 一下时间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记得在他赶到事故现场时，发现那辆汽车在撞到树上后车尾已经被甩到了反方向。一看到这个场 面，他就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借助现场惟一一只手电筒的微弱灯光，他见到了躺在路边沟里的曲乐恒。当时曲乐恒痛苦地躺 在地上，由于眉角处被刮伤，曲乐恒的脸上全是血。但是此时的曲乐恒异常地清醒，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向周围的人说，“别 碰我，谁也别碰我，我的腰不行了。”接着他又连续说了三四遍，“我的腰不行了，我废了。”作为村子里在医学上最权威的 人，这位乡村医生告诉曲乐恒，你说得对，腰受伤了是不能动的。但上午刚下过雨，地面很潮，你这么在地上躺着不但对伤势 没有好处，反倒可能得上风湿，并告诉曲乐恒，虽然已经打电话向120求助了，但是这离市区这么远，120赶过来也要1 个小时以上。而且在这周围根本就没有急救担架，现在必须先搞个担架。在征得了大数人的同意后，他组织人找来了一条褥子 ，由4个人分别拉紧四个角，再由两个人在中间托住，这样曲乐恒被抬到王滨沟乡银行的一辆解放面包车上，由银行的司机老 曹亲自开车送往医院。随行的还有一辆乡政府的桑塔那轿车，而随行的医生是那位派出所的民警亲点的那位据说是无照行医的 乡村医生甲。

　　据这位乡村医生讲，在事故现场肯定没有张玉宁，据说是因为有伤已经先走一步到医院去了。对于王刚是否在场，由 于他并不认识，天又很黑，所以分辨不清楚王刚是否在场。而且他从车撞在树上的情况分析，曲乐恒的脊椎也不是撞伤的，而 是在车高速撞在树上以后，活生生地将曲乐恒脊椎撅伤的。在曲乐恒受伤后，他的神智非常清醒，极可能是他自己从车里爬出 来，并依靠上肢的力量爬出了5、6米。对于事故前这几名球员是否喝酒了，这位医生认为由于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他根本 就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而是只想着怎么将曲乐恒的伤势控制住，尤其是在听说受伤的人是辽宁队的球员时，作为球迷的他很 清楚腰伤对球员的沉重打击。

　　为什么不报警？

　　许多人都有一点疑惑，那就是车祸发生在26日晚上，为什么到第二天上午才报警？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第二次来到王滨沟乡派出所的时候，特意询问了当晚忙着抢救伤员的民警王磊。他回忆说：当时 大家都想着抢救伤员，稍喘口气后，我曾大喊几声，让人去报警。有人好像也打了120。但许多人也考虑到了，120要来 的话，至少要一个小时以上，这意味着伤员要失去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时间，所以大家决定还是把伤员直接送到医院。

　　记者问王磊，那你们怎么没有想到向交警部门报警呢？他说：“当时大家都忙着救人了。交警出现场是第二天上午1 0点多，我一直陪着他们出的现场。”记者问：“他们当时做出什么勘察结果了吗？”王磊说：“他们拍了照，之后就把报废 的车拖走了，我也没有问他们。”

　　那么又是谁最初发现出了车祸？王磊说是有人向派出所报警，他才出去的。但记者在金城农场的服务员那里了解到， 张玉宁他们走后，剩下的人继续用餐。当把农场里存的酒喝光之后，有人出去买酒，买酒的人在路上发现了有人出了车祸。

　　曲乐恒是直送医大抢救的

　　王磊的办公室在二楼，隔着窗子正好能看见那条出了车祸的马路。由于王滨很偏僻，不要说手机，连传呼机的信号也 很弱。王磊把自己的传呼放在窗台上，他笑着说：“我的传呼放在窗台这个位置一点信号没有，放到那个位置就能收到信号。 ”由此可见，在当晚的车祸现场，任何手机都是拨不出去的。

　　手机打不出去，有关人员与外界联系，最方便的是派出所的电话。还有一种说法，车祸发生后，有人用别的车把张玉 宁先送走了。张玉宁通知了相关人员，于是才有了李铁等人在东陵区医院门口等车的场面。据车祸目击人称，他们在现场没有 看到张玉宁，没看到的原因是天太黑。

　　由于此前有媒体报道曲乐恒是先在东陵区医院接受的治疗，许多记者都开始在东陵区四处找医院。其实，曲乐恒只接 受了医大的治疗，在东陵区医院接受治疗一说是不准确的。

　　王磊当晚9点多开始忙着抢救伤员，他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才回到派出所。他介绍说，我们把曲乐恒抬到车上后， 他的头脑始终很清楚，在车上不停地喊“疼”，还不停让司机慢点开车。车能慢开吗？时间就是生命啊。本来是想去东陵区医 院的，但车到东陵区医院门口时，那里已经等着许多人，后来听说球队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李铁，另一个是队医黄竹平。他们 根本没有让曲乐恒下车，车只在医院门口停了一下就直奔医大了。

　　载着曲乐恒的车到达医大后，等候在这里的人更多了。除了三名车祸当事人，李铁和黄竹平以及辽宁二队的李挺外， 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有人称，这个女子也坐在出事的车里，但当记者向王滨沟乡派出所民警王磊了解时，他说：“我只 注意伤员了，当时并没有注意车里还有什么人，那天晚上天太黑。”

　　张玉宁、曲乐恒和王刚到了医大后，分别接受了X光、彩超和B超的检查。曲乐恒还加做了核磁共振检查。据当晚值 班护士对记者讲，曲乐恒当晚拍的片子达六张之多。当拍完片子后，曲乐恒自己执意要看，但被医生以还没有出来为理由拒绝 了。曲乐恒由此情绪焦躁起来，他大声喊叫着：你们快告诉我，我是不是不能踢球了?快告诉我啊！你们一定要治好我的腿啊 ，我是球员，你们治不好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记者在王滨村曾查看了出车祸的路面，路况很好，没有什么沟坎。对于出车祸的原因，有人说是张玉宁为躲路面上的 沟急打方向盘，也有人说是因为错车才导致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