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女足队长孙雯荣登1999年全国十佳运动员榜首及捧走“康威体育之星”最高荣誉奖杯的前夕，正在葡萄牙 参加“阿尔加夫杯国际女足邀请赛”的中国女足意外地以0比3败在挪威姑娘脚下，这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在问， 我们的女足姑娘到底怎么了？“郑智转会”卡壳的台前幕后

　　1999年中国女足在美国世界杯上5比0大胜挪威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被誉为铿锵玫瑰的中国女足从世界杯凯旋 后赢得的掌声仍余音袅袅，而且，人们赠给女足姑娘的花环还没有完结--4月6日，孙雯还有可能荣获“亚洲足球先生”的 桂冠。然而，就像晴朗的艳阳天上突然飘来一片乌云，搅得有些昏天黑地，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这倒不完全仅仅是因为一场 比赛的失利，更多的是与其有关的一些“消息”--有些女足姑娘在众多的荣誉面前有点扛不住了，压趴下了；而荣誉及利益 “分配”不均，导致一些队员，尤其是一些老队员心理失衡，队内产生了不团结的现象。为了弄清原委，记者找到了最有发言 权的马元安教练。

　　三访马元安，刨根问源。问他女足的情况，他却给我讲起了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的故事。

　　3月21日，中国女足自欧洲归来。

　　北京首都机场国际航班出口处，除去一位做为“家属”身份来接未婚妻的同行外，记者没有看到其他媒体同仁的身影 。对比去年众多记者围堵凯旋的女足姑娘的盛况，可谓天壤之别。没有鲜花的伴随，马元安和他的队员走出大厅。

　　中国体育报活动部主任石晓红为了晚间的十佳颁奖晚会特意来机场迎接马指导和孙雯。她“分配”给我一项任务，帮 助她完成对马元安和孙雯的邀请。按计划，中国女足到首都机场后就地解散，在大厅内领了各自的机票后各奔他乡--25日 ，今年的全国女足超级联赛就要打响，姑娘们得赶紧回去准备新的厮杀。不截住他们，再找就难了。

　　我向马元安透露出邀他出席颁奖晚会的意思，他摆了摆手说，又参加什么颁奖会。好在我们事先已经制定好了“应变 ”方案，知道马元安的“组织观念”特强，早把中国足协的“关节”打通，马元安的请柬已经送到国家队管理部李晓光的手中 ，果然，晓光的“面子”比我大，一说就通了。匆匆和马元安交谈几句，我们就分手了。他忙着布置队员各自离去，我们忙着 将孙雯拽上自己的汽车。

　　晚上，按约定我开车去接马元安夫妇参加颁奖晚会。马元安的家离举行晚会的国际饭店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趁着机会，我再次提起这次中国女足与挪威队比赛失利的事来。

　　马元安沉思了一下说，当年的李自成推翻了朱明王朝，多么不容易。但他当皇帝没几天，就被满洲人打败了。是他的 实力不如满洲人吗？不完全是。他失败的关键是骄傲自满，起义军内部不团结。不是满洲人打败了他，是他们自己打败了自己 。这个故事我在全体队员会上也讲过。我提醒大家，我们不能重蹈李自成的覆辙。

　　由于时间有限，这个令我十分感兴趣的话题没谈完车就到了国际饭店。我们没有时间再谈下去。

　　我知道，马指导的话题刚刚起了个头，底下肯定还有话要说。于是，我们一天之后，又有了第三次对话。

　　我问马元安，队员之间到底有没有不团结的现象？他干脆地回答道：有，但要辩证地去看。

　　我们的话题接着从0比3失利谈起。

　　“应该说，中国女足同挪威两次比赛5比0和0比3的比分都是不正常的。”马元安这样评论这两次比赛的结果。“ 中国女足同挪威队大体处在统一水平，谁输谁赢都是正常的。按理说，比分差距不会这样大。美国世界杯我们5比0胜挪威， 固然与我们准备充分有关，但对方失误，也是造成大比分失利的原因。那5个球有4个是通过任意球获得的，这4个任意球是 对方失误造成的。这次0比3失利，当然与我们准备不够充分有关，但挪威这次打得太好了，不但阵型好，而且速度快，而我 们的整体配合也不够默契，后卫线压得过前，队员防守也有失误，加上比赛中连进3球的那个挪威队员面孔也新，我们对她的 了解也不够。最终导致失利。应该说，工作没有做到家，做为主教练我首先应该承担责任。”

　　“外界有报道说，有些队员，特别是一些老队员之间不团结，训练比赛不认真，您为此还发了火，可有此事？其原因 是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辩证地去看。99年世界杯后，中国女足得到了许多荣誉，这是由于这支队伍所体现出来的强烈的爱 国主义和拼搏精神得到了党和人民的肯定。这些荣誉是集体努力的结果，不单是中国女足，包括人民的关怀，企业的赞助，足 协的领导及各地方队无私的援助，也离不开你们媒体的大力宣传。没有媒体，中国女足哪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因而中国女足所 取得的成绩确实是方方面面共同努力的结果。但是，在荣誉面前，有些队员没有正确地认识自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有些盲 目自满。特别是当荣誉过多地集中在少数队员一身时，其他队员不免会心理失衡。有的老队员就找我说，马指导，我也要体现 我这个位置的价值。都想表现自己的‘价值’，集体的‘价值’就淡了。想自己的利益得失多了，想比赛，想集体的利益就会 少了。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些队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一些想法也是不可避免的，甚至也是正常的。女足姑娘也是吃五谷杂粮的 凡人，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英雄，遇到利益‘分配’不均时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有些老队员把全部的青春年华都贡献在球场 上，现在面临退役，有一些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关键是我们要去做工作。在这方面，我也有要检讨的地方。面对新的问题， 还用老一套的思想工作方法，效果就不会好。但话又说回来了，荣誉集中在个别队员身上，既不能迁怒于其本身，也不能怪领 导，并非领导有意要树某个典型，而把荣誉都让一人占了。国际足联、奥运会、亚足联及体育界以外授予的荣誉，足协操纵得 了吗？更不用说队里了。其实，对于某些个人得的荣誉，应该看作是大家都有份的，是中国女足集体的荣誉。”

　　马元安说，光环照耀下的女足并非白玉无暇，出现一些问题，亦非一团糟糕。因此，既不要“捧杀”，也不要“棒杀 ”。

　　如何看待中国女足的过去？又如何看待她们的今天？马元安说，应该事实求是，应该讲辨证法。

　　中国女足在99年世界杯后，其荣誉度达到了历史的高峰。可以说，是在一片光环照耀之下。人们对于她们的赞誉， 完全将其放在民族英雄的高度，已经超出了体育的范畴。在人们一片善良的目光之中，中国女足就象一块无暇的美玉，是那样 的纯真而圣洁。提起那段历史，马元安深有感触地说，其实中国女足从来就非是无暇的白玉，即便在最辉煌的时刻，也存在着 矛盾和问题。现在，一些矛盾和问题比较集中地暴露出来，是很正常的。有问题，并非一团糟糕，关键是要找出解决它的办法 。从一定程度上讲，那段宣传使人们对中国女足产生了过高的期望值，因而，当它出现一些问题时，人们就容易理解不了。

　　马元安给我讲了这样一个例子：在这次访问欧洲期间，一段时间一些队员训练时总是迟到，批评几次也不见效。于是 ，马元安就在全体会上定了一个规矩--谁再迟到，罚款200元。没想到，第二天仍然有两名队员迟到。马元安对她们说： “谁让你们往‘枪口’上撞的，没说的，按规矩办事，每人罚200。”从那以后，早上9点钟训练，队员8点半就到场上做 准备工作，用绷带缠脚。马元安看着这帮姑娘开着玩笑说：“200块钱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昨天被罚的一名队员也笑着说 ：“人呐，就得让人督着。”其实，象这样的事情在中国女足中绝非一例，训练偷懒的，为一些琐事闹小性的，脾气大些的公 开和教练较劲的并不少见。平时与队员有说有笑的马元安为队员训练不认真发起脾气来也着实厉害，平时到队里采访，见到他 “骂”队员时，我的心都嘭嘭直跳。在某种程度上，女队员有比男队员更难对付的一面。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但女人在某些 方面与男人的思维与行为方式确实存在着某些差异。尽管这些差异往往表现在一些生活细节方面，但一个男人要应付好了，也 得下一番功夫。“不管不行，太较真了也不行。”马元安不止一次向我道着他的苦衷。中国女足的姑娘就是这样一批有血有肉 的生灵，也正因如此，她们所创造的辉煌才更加被人尊敬。

　　马元安说，这次失利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好事，它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以此为契机，让队员正确地认识自己，认识我们 的对手。脑子清醒了，对备战奥运会更有好处。孟广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