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　怒

　　3月12日中午12点，记者到辽足主帅张引的房间里进行采访。老爸此时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下午辽宁队要和 浦东队举行义赛，13点15分球队出发，所以在11点20分结束了赛前准备会后，张指导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此时他精 神饱满，情绪不错，与记者交谈起来兴致很高。

　　12点15分左右，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位与张引熟识的东北记者，他手里拿着两份杭州当地的报纸，并把其 中的一份递给了张引。张引匆匆看了一眼后便勃然大怒。该报纸在头版头条发了一个《辽宁队队员杭州撒野、坐车不给钱打伤 “的哥”》的大标题文章，并配发了醒目的伤者照片。文中提到的辽宁队队员是杨晓龙。张引当即拨通杨晓龙的房间电话，“ 你马上到我房间里来一趟！”老爸的这句话已经因愤怒而发颤了，不过更具威严，语调冰冷得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摞 下电话后，张引又戴上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报纸。

　　不一会儿，杨晓龙进来了。张引把报纸掷到他身前的床上，“认识字不，自己看看！”杨晓龙拿起报纸看了一会 儿。“上面写的是你不？”张引声色俱厉地开始发问。杨晓龙承认是自己，并指出另一个人是队医洪大夫，接着开始为自己辩 解。但他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更点燃了张引心头的怒火，谁都知道，老爸从小带大这帮孩子，憎恨的就是不肯承认错误的人 。“别说了，你知不知道你给辽宁队丢了多少脸？要不是这屋里还有两个记者，你看我不扇你才怪！”而杨晓龙却仍要为自己 辩解，张引气得从床上跳到地毯上不准记者从旁阻拦，还是推了杨晓龙一把：“你马上给我滚！你和老洪两个一起滚，辽宁队 开除你们了，下午你们就回家去吧！”

　　主教练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杨晓龙只好和刚进来的队医老洪起身离开张导的房间。张引气得哆嗦，脸色煞是 难看。此时已经是13点多了，出发的时候已然近临，张引抓起桌上的药瓶吞进两颗降压药丸走进电梯。大巴上，老洪和杨晓 龙都在，那份报纸开始在两名助理教练及一些队员手中传看。

　　比赛前，张引曾对记者说过，这场比赛我们要换7个人，给每一个报名的球员半场表现时间，杨晓龙也在18人 名单内。但经这事一闹，杨晓龙自己已然明白失去了上场机会，所以全队热身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换衣服，也没出去。比赛中， 张引把其余6名替补尽遣上场，惟独杨晓龙例外。

　　自　述

　　在比赛进行过程中，杨晓龙一直呆在休息室里没出来，他对记者说自己很冤，并详细地讲述了事件的全过程。

　　那是3月11日晚5点多钟，杨晓龙拉着老洪一道出去吃饭，但上了出租车后，老洪忽然说肚子不饿，不如先逛 逛超市待饿了再去吃饭。杨晓龙同意了，便让司机别去“东来顺”并改朝超市方向开。但司机居然不认得去超市的路，好在杨 晓龙前一天还去过那家大超市，便指引着司机怎样前进。可是那司机全然不听杨晓龙的“指向”，自作主张地绕来绕去。杨晓 龙和老洪不免十分生气，便要求司机停车，他们要下去，司机就又绕了一个弯后停了车。这时计价器显示的价格是10元，坐 在前排的杨晓龙一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钱，便问后面的老洪有没有零钱，老洪说我有零钱，我来付钱你下车吧。老洪说完便开 始找钱，而杨晓龙则推开车门下车，没想到司机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继而又抓住了杨晓龙的头发并把他的头扯得撞到了金 属架上喊道：“不给钱就想走人，没门！”

　　杨晓龙衣服被扯住，头发被抓住，头又被撞得直冒金星，不由地也火从心起，便与司机打了起来。老洪见状连忙 上前拉开两人，但司机不愿善罢甘休，锁好车，又抓住了要走的杨晓龙的衣服领子，并将衣服扯了一大长道口子，又与杨晓龙 厮打起来。杨晓龙这时正准备把老洪递来的10元钱给司机，突然又被司机抓住，便再也忍无可忍，与之扭打起来。这时老洪 已经拉不开这两个人了，而杨晓龙年轻力壮自然在打斗中占了上风。后来“110”巡警接到围观者报案后赶到了，双方便停 手。

　　在“110”巡警的调解下，双方达成协议，杨晓龙赔偿1800元了事。为了尽快息事宁人，杨晓龙同意了这 个调解办法，而那名出租司机也在巡警开出的调解协议上签了字，双方一拍两散。杨晓龙以为“破财消灾”，从此相安无事了 ，没想到那位司机在回家后即与报社取得联系，打人事件终于被曝光了。

　　认　错

　　虽然老洪在这一事件中，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参与者，但一向对纪律要求格外严格的张引并没有迁就他，在比赛 前骂杨晓龙时就顺便把他也骂了一顿。“你们俩去想办法把损毁掉的辽宁队的声誉都给我恢复过来！”虽然这是一句气话，但 由此也不难看出张引的愤怒程度的确已经无以复加了。

　　打完比赛回到宾馆后，杨晓龙一个人到张引的房间里向他道歉：“张导，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了，您要怎么处理我 都行，就是有一样，您别再生气了，气出点什么毛病来，影响了您带队打比赛，那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现在打好比赛是最重 要的，您就处理我吧。千万别再生气了，也不要让其它队友受我影响，坏了情绪！”也许是杨晓龙的道歉让张引心软了——毕 竟这孩子是他从小带到这么大的，也许是义赛取胜了心情不错，张引在听完杨晓龙的道歉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先回去 写一份深刻一点的检查交上来。

　　18点30分左右，记者到张引房间，恰好此时杨晓龙进来交检查，房间里俱乐部副总孟辉也在。张引接过杨晓 龙的检查后说了一句：“回去收拾东西吧，今晚坐火车回沈阳等待处理……”记者见此情况便先行退了出来，不一会儿，杨晓 龙红着眼圈出来了，他告诉记者自己被决定今晚便和老洪离开球队返回沈阳，晚上23点30分的火车，这个决定已经不可能 更改了……

　　处　理

　　张引的房间里，主教练与俱乐部老总召开的“关于杨晓龙事件”的处理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把“杨晓龙打人 事件”曝光的那位杭州记者及他们报社的总编也参与了此会议。

　　22点30分，记者拨张引的房间电话时无人应答，遂拨通了他的手机，张导说他们刚刚结束会议，正在吃饭。 在记者的询问下，张导讲了最终的处理决定：开除队医老洪，杨晓龙遣返沈阳等候处理。他说，之所以要开除老洪，是因为这 件事与他有很大关系，第一，他不应该和队员一起出去，这本身就违反了队规；第二，杨晓龙一个刚到20岁的孩子，做什么 事难免有个头脑冲动的时候，而老洪已年届50了，却没能及时阻止这件事发生，责任难逃。张引还对记者说，关于这件事的 处理意见，他已经通过电话与尚在北京的俱乐部副总经理苏晓东取得了联系，苏晓东的意见是连杨晓龙也一并开除了。但他觉 得培养出一个优秀的足球运动员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更何况杨晓龙又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实在不忍心不舍得这样废掉一块 即将成形的钢材，所以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允许人犯错也要允许人改正错误嘛，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杨晓龙的这次处理 肯定不会轻了。至于开除老洪，则另外再找一名按摩师就可以了。

　　张引最后说，隔天这家报纸还将在头版头条刊登我们辽宁队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希望能藉此一来向伤者及杭州 人民表示一下歉意，二来多少为辽宁队挽回些声誉，其实自己也不想这么做，但没办法。辽宁队始终是一个集体，不能因为一 两个人而影响了全队。

　　离　队

　　不到23点，杨晓龙和老洪便离开了宾馆，两人走得都有些依依不舍，而这时已有部分队员知道了这一消息，专 门赶出来送老洪。老洪是抚顺市中医院的一名员工，上赛季下半段开始在辽宁队担任按摩师，由于人厚道再加上按摩手法确实 不凡，因此甚得队员们的喜爱。但这次的事件，显然谁也帮不了老洪，

　　老洪已在短短的时间里收拾好了东西，辽宁队发的装备能退还的他都退还了，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眼角里噙着 的泪花中，谁都能看出他舍不得离开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毕竟作为辽宁队的一员转战全国各地是一份无上的荣耀。宾 馆的门口，依然有一大群球迷在围着前来为他送行的几个队员索要签名、请求合影，老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从此不再与他有关 的场景后，钻进了出租车。

　　夜空中，又飘起了细雨，这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邱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