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德-奥根亚诺维奇，一个中国球迷非常熟悉的名字。转眼间，曾是１９９６年中国国奥队主教练的拉德来华已经６ 年，现在他是北京龙力足球学校的总教练。

　　在拉德首任翻译李良石的帮助下，我知道了拉德的手机号码。对我的采访要求,拉德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想拉他到天 坛饭店聊天，但是拉德执拗地说能不能换一个地方，也许他知道米卢蒂诺维奇当时就住在天坛饭店。但拉德最终仍被我劝到了 天坛饭店。

　　拉德并没有老年人的唠唠叨叨，几乎是问一句，答一句。我一直想问热点话题，诸如“他眼中来华的南斯拉夫教练” 、“南国教练今年还能不能续写往日辉煌？”，但是老人的眼神让我所有的焦点话题都咽到了肚里。

　　“还是说说以前吧，说说你带过的国奥队？”我想这个问题能勾起老人许多回忆，拉德一边揉着手里还没有熄灭的香 烟，一边说：“现在我还在想以前的那支球队，杨晨、吴承瑛、曲圣卿、张恩华，多好的队员，他们的身体那么强壮，他们完 全可以成为世界一流球员。１９９３年１０月我接队的时候，我相信这支队伍可以参加亚特兰大奥运会。我到荆门看青年联赛 ，我第一眼就看上了曲圣卿，当时他只有１８岁。但国奥队最后还是抛弃了曲圣卿，中国的教练只相信速度，戚务生喜欢庄毅 和谭恩德……”谈到戚务生，谈到输给韩国队，拉德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也许谈过去的国奥队让老人感伤，我转移话题说：“我买过一枚喀麦隆１９８２年发行的邮票小全张，上面印着喀麦 隆队全家福，中间就有您。下次我一定把这枚邮票送给你。”拉德的眉头舒展了一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是１９８０ 年到的雅温得，一呆就是６年，那６年我很知足。我也在中国呆了６年，然而６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我告诉他：“１０分钟后博拉将下来喝咖啡。”拉德面无表情，只是说：“博拉！我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很长时 间没见到他了。”两人见面后只有短时间的拥抱。后来米卢接受记者的采访，拉德静静地坐在旁边喝咖啡。当米卢留拉德一起 进午餐时，拉德没有拒绝。

　　第二天晚上，拉德拨响了李良石的手机，他问李良石：“你的朋友金是不是用我‘钓鱼’，实现采访博拉的目的？昨 天金大部分时间都在采访博拉。”我赶紧向拉德道歉。当晚我了解到，拉德所在的龙力足球学校人事关系紧张，老人从瑞士度 假返回足球学校后，当时的校长竟然禁止中方教练同他说话。

　　１月１２日北京城纷纷扬扬的雪花没有阻止我拜访龙力足球学校和拉德。在龙力足校会议室等了一会，拉德与俄语翻 译高华到了会议室，高华第一句话便让我吃惊：“这儿情况复杂，有些话不便翻译。”我用英语问拉德，拉德似乎在躲闪着所 有尖锐问题，包括他在学校的处境以及传说中拖欠工资的事情。

　　拉德告诉我去年泰山队和国安队要请他当顾问，但是那时候他腰间盘突出的老病犯了，所以没有去。拉德一会用英语 ，一会用俄语跟我聊天，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１２点３０分，我请拉德一起到外面用餐，拉德却说：“中午也是工作时间，我 不能离开学校。”用餐时间快过了，餐厅厨师把一点残羹平均分配给我、拉德和高华。我和拉德吃着冷饭与冷汤，许久都没有 说话。看见拉德不断舞动的筷子，我不禁问：“您为什么要留在这儿？你的岗位应是国家队或一支俱乐部队。”说完这些话， 我自感有些冒失，但拉德什么也没有说。

　　午饭后，拉德回到宿舍短暂休息，我在会议室也想打个盹。此时高华走了进来，我问他：“学校有多少学生？拉德执 教３年来，球队成绩如何？”高华说：“原来人不少，现在只剩下六七十人，没有什么成绩。”

　　下午２点半，拉德领着２０多个学生踏着厚厚的积雪开始操练，拉德忽然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对我说：“我没有翻译， 高华也不是我的翻译，两年多来我无法与别人正常交流。”他说了很多，但是他说的中文比英文还难懂，老人急切的神态让我 豁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明白我不是让他来评价米卢，不是让他来评价桑尼，我只是想了解他的真实生活。拉德说：“我３年 来只休息了一次，那次是我的腰病犯了，我不得不停了下来。”看见我与拉德说话，一位自称是学校竞训部主任的人走了过来 ，并说：“拉德这个人别看是老外，可是孔夫子思想严重，就是别人再不好，他也最多说一句不是最坏的。”

　　临别时，拉德告诉我，再过两天，他要带小球员到广州集训。我走出球场，可是思绪还留在拉德身边，拉德说过他的 妻子在瑞士，有别墅，然而他在中国一呆就是６年，他为什么要栖身一所普普通通的足球学校？匪夷所思中我忽然想起他所说 的两个６年，也许他至今还在跟命运抗争，还想在中国做点事出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