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男篮曾经是笑傲群雄的“东方不败”，不仅创造过23连胜的傲人纪录，取得过全国冠军的至高荣誉，还拥有CBA14年历史上唯一一名没有下课的教练李秋平。如今在本赛季的最后一个主场结束后，他们仅赢得了6场比赛，坠入历史最低谷……姚明走后这几年，李秋平一直在孤独地追求着答案，今年，他似乎有些接近了，找到的是一颗“阿Q的心”。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张华

　　比赛打不赢，至少咬你一口

　　“现在只能讲阿Q精神，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照吃照睡，我们拿过全国冠军，天堂我们去过了，现在去地狱看看是什么滋味。”李秋平在连败之后这么说，他甚至幽默地对媒体公开宣称，上海队这赛季的目标就是——“用阿Q精神战斗到底”。

　　前两年在卢湾体育馆内还张贴着这样一些照片：上海男篮夺得CBA总冠军的瞬间，李秋平被全国各地赶来的媒体记者包围着，满脸的百感交集。如今，照片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姚明悬挂在体育馆内的球衣与CBA总冠军的旗帜。

　　既然没办法追求成绩，那就强调一个把对方主力阵容都逼在场上的过程，这就是李秋平所说阿Q精神的精髓：打不赢你，至少我咬了你一口。

　　“成绩不好，当教练的就要去顶这个责任。这个赛季，我对球队表现出来的斗志很满意。如果能保持这种斗志，我们下个赛季会很有希望；但如果毫无斗志，我们就没有希望可言。”李秋平说，他不要人家来理解，现实就是这样，拿不出成绩，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李秋平现在的妻子是他背后坚定的支持者，她一度每场比赛都来现场看球，但现在很少出现了，免得看着伤心。在她心里，李秋平是一个好教练，也是一个真男人，可为什么球队距离冠军却越来越遥远呢？

　　面对妻子的困惑，李秋平笑了，他说：“上帝关了门，又给我开了一扇窗。拿总冠军那年，我前妻死了；现在总冠军的影子都摸不到了，就送了一个你给我，我还是想得通的。”

　　同样不解的还有他的女儿，有一天，女儿就忍不住问他：“爸爸，怎么老是输球啊？”女儿眼里的那个曾经常胜的爸爸只能无言以对，李秋平事后这样告诉媒体说：“球队连续输球，我们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媒体、球迷、家人都给了我们压力，但我觉得这是件好事，真要是到了没人搭理我们，那就太可怕了。”

　　李秋平不再孤独，他在梦中也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胜利女神，她已经好久没出现了。现在的照吃照睡，是为了梦中还能记得胜利女神的样子。

　　没钱买，只好骂斯奈德“乡下人”

　　这个赛季，不少NBA球员涌入中国来淘金，前火箭队员斯奈德与威尔斯登陆CBA。实际上，李秋平都曾与其经纪人接触过，最终没有谈成还是一个“钱”字。看着斯奈德与威尔斯在比赛中“蹂躏”上海队时，李秋平口头上很硬，他甚至称斯奈德是“美国乡下人”，但心里却比谁都痛苦。

　　“如果再给我一个外援，我不说拿到总冠军，至少能进季后赛。”李秋平对专程赶来采访的一名新华社记者说道，这是2009年3月18日晚，上海男篮本赛季在卢湾体育馆的最后一个主场比赛，曾经的王者仅胜6场，就这样向主场球迷挥手告别了这个赛季。

　　李秋平的豪言引起了新华社记者的更大兴趣，他追问说：“听说这个月20日常规赛结束后，西洋集团就要从上海队撤资了？”李秋平顿时谨慎起来，他说：“这个不是我来说的。”

　　从新闻发布会回到更衣室，李秋平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大束鲜花，那是赛后有球迷跑来献给他的，坐到记者面前，他点上一支烟缓缓地说：“别看我新闻发布会上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其实我心里很难受，一个赛季就赢6场球，以前是想输都输不成啊。”

　　在CBA的中国本土教练中，李秋平是最善于在新闻发布会上娓娓道来的教练，遇到记者们的各种棘手问题，他也总能以最合适的答案来化解。赛季初，对于上海队为何特立独行只用一名外援的疑问，李秋平解释为备战全运会的需要(全运会不允许有外援)。如今，李秋平吐出苦水，“说什么为全运会，那只是一个说辞，西洋的老板这个赛季给我们也投了一千多万，我怎么不想拿出好的成绩来？可看我手底下这些球员，拿得出好成绩吗？没办法啊。”

　　西洋集团接手上海队两年来，上海队每个赛季的薪水总额保持在600万元左右，这几乎比此前翻了一倍，在CBA各队中也能算是中等水平。如果西洋撤了，上海队就很可能一段时间内面临“断粮”之虞。李秋平担心这会在常规赛结束后发生，到时人心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现在搞体育就是拼一个‘钱’，有钱就能像绞肉机一样把我们绞死。”李秋平的话里透着一丝无奈与悲凉，他和他的球队就像一群被遗忘的“乞丐”。

　　没有姚明情结，只叹运气不佳

　　“像王勇、罗旭东他们都买了房，每个月还得供房，如果突然一下子发不出钱了，他们怎么办？”   

　　“我培养过像姚明这样的球星，但现在到哪里还能找到下一个姚明呢？我现在就是想找一个大傻也找不到！想找徐咏这样的也很难，他跟姚明的天赋都是非常罕见的。”

　　历史成绩最差的一年，却有很多球迷在卢湾体育馆打出了很多横幅，“李指导挺住”、“上海男篮好样的”、“李秋平真男人”……这些横幅也令李秋平感动得差点落泪。

　　在新闻发布会上，记者问他如何看上海队主场出现了久违的球迷群体支持的场面时，李秋平很受感动，眼眶里始终含着泪，“我很感动，今年是我执教最困难的一年，但看到他们如此支持，我实在很感谢他们。我们和十年前是不一样的，但明年，我们一定会和今年不一样。”如果不是在新闻发布会，相信他的眼泪会流下来。

　　有些不忍心，但记者私下还是直言不讳地问他说：“上海队年年都说明天会更好，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为什么还没有来到呢？”李秋平沉思了一下，回答说：“队伍不稳定。姚明走了以后，我们培养出来了王勇、王立刚、王思章，但王思章因为没钱，走了；后面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徐咏，又废了；走了一个，废了一个，我们这几年都白折腾了。”

　　成绩不好，自然会引来批评与不解，上海篮球圈不乏指责李秋平存在“姚明情结”的声音，一名长期跟队的资深记者也感叹说，李秋平是命不好，培养出姚明，走了；出来个徐咏，废了。“这里面既有体制的问题，也有运气的成分。”出人意料，李秋平也承认自己的运气不好，但他否认还在坐等着下一个姚明的出现。

　　在中国做教练难，做一个14年不下课的教练更是难上加难，因为这不仅与水平有关，还与做人有关。谈到自己的做人，李秋平说道：“CBA没有一个教练像我一样，拿的钱比队员还少。”上海队球员的薪水是由李秋平来定的，一些主力球员的薪水定得比他自己的还要高。李秋平还举例说，他带上海队在2007年的城运会赢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获得了一些奖金，回来后便与所有教练组成员平分：“一共6万，每人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