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人归去--辽宁男篮休息室“暗洒间抛却为谁”

　　“眼空蓄泪泪空垂

　　暗洒间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解赠

　　叫人焉得不伤悲”

　　刚刚风无意吹起，思绪随着风落地，看不见“春雨潇潇，人归去。”

　　当休息间里的队员相视无语，当座椅上的铁帅目光坚毅，没有人想到会是今天的结局。他们大都低着头，看不到眼泪亦看不到迷茫，随后休息间的大门被轻轻地掩上。本想凑过去残忍地听一听这些20出头的小伙子会不会号啕而哭或轻声呜咽，但随后从反方向传来的客队休息间里的欢呼把所有人勾回现实的残酷。

　　眼泪，并不应该与脆弱画上等号，尤其在这突然而至伤感中，可能它是这群年轻的小伙子最直接也最痛快的发泄方式。在奋斗了一个并不算完整的赛季后，在尚未准备好某种情绪来迎接一个结束时，泪腺的本能崩溃无可厚非。实在害怕看到迎面而出的小队员脸上挂着泪花，那是因为更害怕自己也无法自拔。

　　凝重，例行的新闻发布会，蒋兴权指导依然大步流星、面色沉静，跟随他身后的是刚刚在最后5.3秒投失三分的队长郭士强。也许在这个时刻，只有这位纯粹的辽阳爷们儿才足以肩负起一支球队的整个沦落，也只有他能够且必须扛起全队失败的罪责。“小郭”满脸凝重，似乎只有来自座席下的百般刁难、挖苦才足以令他解脱、好过，然而在那下面的人，坐在下面跟着球队主场客场奔波了一个赛季的亲人，怎么忍心在此时责怪？往日轻松畅谈的气氛消散殆尽，大家都眼神黯淡，机械地写着、划着。

　　失落，写在每一个为辽宁盼盼而来的人们的脸上，当然也包扩那些铁杆的，但今天却大意的、本觉得可以轻松拿下的缺席人员和观众的脸上。那些昨天声嘶力竭喊哑了嗓子、脱去了上衣、摇动着助威旗帜的球迷们在今天的冷门后惊愕、无言，他们慢慢地穿起上衣，卷起旗帜，像是轻轻包裹起一颗刚刚受伤的心。

　　欣慰，“大谷打得不错”、“张庆鹏好样的”、“没关系，明年再来”……一些心有不甘的球迷仍面挂着微笑“狠狠”地鼓励着这群刚刚遭受挫折的孩子，而这群孩子也只是惭愧地低着头或摇摇头，好像辜负了家长的殷殷期望。话很朴实，而愿望强烈，听得出他们还在信誓旦旦，惦记着明年……

　　道别，在终场锣响比分定格的那一刻，所有总结和感谢的话一股脑涌进人们的耳畔。就连一向对队员们要求严格的蒋兴权主帅也心平气和地对刚刚吃了败仗的手下弟子给予了充分的肯定：“队员们很懊丧，作为教练能看到他们的上进，我很高兴。”同时，这位铁帅还深情地感谢了曾经帮助过球队的方方面面，特别强调了球迷们热情和支持。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利用了球迷的关怀，践踏了我们的爱……

　　“你曾经坐在这里

　　谈吐得那么阔气

　　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被预期

　　你打开我的手心

　　一切都突然安静

　　你要我承接你的真心”

　　刚刚一周之前，还是在这里，一群幸福的小伙子第一次高高地举起了一座奖杯。一张张稚嫩又兴奋的笑脸闪动在一面巨大的锦旗后。虽说那只是个分区的冠军，可仍然令这群血气方刚、前途无量的毛头小伙子们兴奋足足一个晚上，毕竟去年的这个时刻，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为了辽宁这支传统强队的掉级痛哭失声。

　　一支传统强队，能坏成什么样和能好成什么样同样的让人难以预测。当一位爷爷辈的功勋主帅担着风险冒着骂名擎撑起一支毫无作战经验的娃娃军，这支曾经的“千年老二”球队的走向就变得扑朔迷离。

　　年轻，似乎在任何时刻都被人羡慕；但组成运动队，就成为了“欠缺经验，要交学费”的代名词。值得欣喜的是，球迷们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看到了盼盼的春天，在千里冰封的北国大地看到了一群血脉喷张、活力万丈的阳光少年。有人说：看他们打球，就像看到了自己家孩子有了一个光明的前途，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年轻无畏，看到了指日可待的潜力股一路飘红……我们看到了边强的勤勤恳恳、看到了张庆鹏的霸气十足、看到了刘相韬、田雨的堪当大任，看到了谷立业、杨鸣的进步神速，也看到了郭士强、接君的宝刀不老……客观而言，每个人都不能在相同位置的所有球员惟我独尊，但只要他们结合成一个球队，总会给人以新的惊喜和奇迹。

　　从常规赛的两连胜，到不败金身被破，再到输给所有“该输”的球队，传统球迷的心理预期很理性的从顶点又回到了起点。直到七连胜之中也囊括了宿敌北京和卫冕冠军广东，直到2005年的第一场比赛就终结了已经20场全胜的江苏南钢，直到提前六轮夺得北区的常规赛冠军……那时辽宁盼盼已经从一支依靠扩军政策勉强回归的边缘球队回到了年富力强人人不可小觑的传统强队，总冠军似乎也在逐渐变成理智的“奢望”。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回顾与这个集体共处的日子，客场的并肩作战更值得留恋。10天前的北京，杀入紫禁城的辽宁盼盼同御林军北京金隅争夺北区老大的头衔。随队入京的近10名记者围拢在球队和球员的身边快乐而“嚣张”地为客队高声加油着。比赛取胜后，被堵车耽搁的20分钟里，大巴车上，兴奋异常的队员们高谈阔论，憧憬着预期中可以得到的幸福，也拓展着职业运动员一生都向往的冠军梦。

　　一直受腰伤困扰的“大接”告诫自己：“我得好好养养我这老腰，没准儿碰江苏时还能用上拼大唐。”岳鹏飞也若有所思地念叨着：“我进队时就跟球队得了个老二，这回也该弄个冠军当当了，这样的话我也能安心退役了。”还有人惦记着：“今年咱们联赛的总冠军也有戒指了，能做成什么样呢？”“还不得大到只有大手指头能套下？”“你就农民吧，人家都是根据手指头的粗细给你定作的。”……每每回想起这些会引人会心微笑的情节，回想起这些为了梦想和希望打拼的青年军，就不免会遗憾和叹息。

　　一个付出了真心的集体，一支倾注了相同梦想的团队，在意犹未尽的戛然而止后，他们的信念不会倒下。

　　没有人再去讨论技术、战术、成功或失误，队员们消失不见，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踪影全无，没有人期望在这样的残酷现实中找到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一个队员心有不甘地感慨着，可是已经舟车劳顿、人困马乏的这群小伙子在这样的劫数到来之时还会多想什么？大喊一声然后倒头就睡可能是最简单也最可行的调整方式。

　　轻轻地叹一声，忘记曾经所有的伤痛，然后在冥冥中，唱起那句——

　　我知道眼泪多余

　　笑变得好不容易

　　特别是只能面对回忆和空气

　　多半的自言自语

　　是用来安慰自己

　　也许你字字句句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