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聂磊旻

　　早报温州电 傍晚，暴雨后的温州，暮色显得愈发昏沉。0比4的鲜红比分赫然显现在温州体育中心的大屏幕上，张玉宁却依旧坐在教练席上稳如泰山。现场的记者们焦躁地议论：“他怎么都不急啊，都丢了4个球了！”

　　一个月前，“玉面郎君”张玉宁担任了中乙球队温州明日队主帅，上周六和湖北绿茵的比赛是他的首秀，结果0比4惨败，球队还被红牌罚下一人。教练生涯如此“多舛”，主角却毫不在意，甚至轻轻吹了下头发后告诉记者：“(我们)打得挺好啊。”看得众人皆愕然，又补充了一句：“双方各打半场好球。”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他，是否还是当年那外表冷酷个性张扬的张玉宁？

　　“玉帅”温州闯江湖

　　关于现在 不识张郎是张郎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玉帅”的首秀推迟了半小时，倒是看台上的温州球迷赤胆忠心地挥舞着几面大旗，走近一看，“玉面杀手”四个大字。

　　穿了件白色运动短袖和黑色七分裤，还是一贯的中长发，脸上挂着一副冷漠，帅气却依旧。看着热身完毕的队员，“张导”站在更衣室门口依次拍着肩膀说：“加油！”看得出，球员张玉宁在努力向教练角色过渡，但一旁的工作人员却不以为然，悄然讨论：“看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刚才还到处溜达呢，怎么会像教练啊？”“不是说他踢球时就管不住自己，现在能当好教练吗？”……

　　16时30分，雨渐小，但闪电还不时划过天际，比赛在风雨中鸣哨开始。张玉宁最后一个走出通道，什么都没带，教练证、战术板、记录本……所有教练员必备的用具，“玉帅”居然全都没有。

　　还不止这些，事实上，身为主教练的张玉宁赛前居然连对手的录像都没看过。对此他振振有辞：“我从来不看中国联赛……没办法了解，因为没有比赛录像……我觉得(录像)帮助不是很大，就好比厨师，有什么料就烧什么菜，没盐肯定烧不出汤来。”有人问他对自己第一场比赛看不看重，他随口而出：“没有。只是第一场比赛而已，又不是最后一场。”颇有韩寒的味道。

　　张玉宁径自走向替补席，身上那件上赛季欧洲冠军杯的白色纪念T恤，背后有一行英文非常醒目：“half of the champion”(半个冠军)。

　　关于过去 笑看涛声云灭

　　上半场比赛，除了在自己的球员被红牌罚下时，起身和比赛监督争辩了几句，更多的时候，张玉宁就像个看客，架着腿，一脸坦然。偶然指挥球员跑位，也是轻声细语：“往外点”，“传得不错”，别说场上的球员听不到，即便站在他身后2米的记者也很难听清楚。

　　他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在球场上他的最大特点是冷静而直接，在生活中他最大的特点是单纯而直接。”据说这就是一个写过和编辑过几百篇张玉宁稿件的编辑对他的认识。对于他这样脾气的球员(教练)，涛声云灭的故事经历多了，也该到了无所谓的境界。

　　2002年，大连。当时身陷“黑社会传闻”的张玉宁随辽宁队客场挑战大连队。在满场“黑社会”的叫喊声中，张玉宁坚如磐石，攻进一球，帮助球队1比1战平对手。当晚，远在德国的杨晨得知这个场景连连感叹：“不得了啊，真不得了。”

　　这只是张玉宁传奇人生中的一景，更多的故事在此前、此后层出不穷。比如，因为没有被涅波安排进大名单，他曾在申花客场对阵中邦的一场比赛中，和队友一起去球场隔壁的鱼塘钓鱼；在与国际队的同城德比大战中，无缘上场的他，居然在球门后做起了“俯卧撑”；之后颠沛流离到了澳大利亚踢球，结果被当地媒体评为“澳超历史最差外援”，原因是烟瘾奇大的他每日依旧至少一包烟，这让澳超大开眼界：原来职业球员也可以这样。

　　再如这次到温州明日队担任主帅，质疑声就一直没断过，“北极都有人住，我当主教练也没啥奇怪的啊！”这是张玉宁的反击。不过私下里他也承认，自己其实没有做好当教练的准备，“在我没有上场的这些日子里，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把状态保持好，等到再有机会让我上场的时候我能抓住。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管好我自己。其实我这个人特别简单，我不愿意没事儿在脑子里瞎琢磨，想那么多太累了。”

　　关于未来 今古几人曾会

　　中场休息时，张玉宁一语不发，站在更衣室门口迎接自己的队员。记者上前发问：“张导，咱们这主场优势没体现出来啊，怎么上半场就吃到红牌。”张玉宁回头报以一个苦笑。领队陈文达连连摇头：“足球好玩，中国足球不好玩，我估计下半场要丢球。”最后顾自郁闷地走开。

　　下半场，本来就实力一般的温州明日队果然崩盘，被以湖北全运队和中超武汉队为班底的对手连进4球。张大帅坐不住了，但束手无策，只是长时间站立在场边，隔个几分钟便吹下自己前额的头发。唯一一个引人注意的细节是，他将下半场换上的15号又换了下来——这对于一个教练而言，相当于自我否定。

　　比赛一结束，张玉宁扭头就奔洗手间，对自己的主教练身份毫无职责感，倒是球员们在遭遇大败后还不忘向球迷致敬。

　　温州当地的媒体堵在更衣室门口，“玉帅”显然心情不佳，直奔大巴而去，被问急了，甩下一句：“打得挺好的。”再问他为什么连丢4球的惨败还算好，“各打半场好球，我们上半场打得不错。”

　　球员大巴前，二十多个球迷始终伫立雨中为球队加油，明日的年轻球员看到这幕眼圈都红了，频频朝窗外挥手。“玉帅”坐在前排第一个，依旧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只是看到球迷手中突然点燃的烟火，他才露出一丝孩子般的顽皮笑意。

　　赛后，据内部人士说，找张玉宁做主帅本身就是个噱头，“技战术上很难指望他，不过他有名气，可以提升俱乐部的形象和声望。”对于这点，老总陈文达也不否认，不过他说张玉宁肯定不会下课，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个，他在意的还是主场遇到裁判的“黑哨”。

　　做球员，张玉宁风光无限；做教练，他显然不及当年的英勇和潇洒。今古几人曾会，对于张玉宁而言，长路漫漫。按照协议，张玉宁和明日队的合约要到2010年才结束，“明年我让他上场比赛。”领队陈文达说，“体能测试过不了？就让他报守门员的位置，到时再上场打比赛。”至于教练，“真不行，我自己都可以指挥。”

　　后记

　　采访结束时，记者猛然想起，按照官方年龄，张玉宁其实才32岁，对于一名职业球员而言并不算老。2003年他还是中国最好的前锋，但经过6年的放任自流，他已经淹没于低级别联赛，厮混在教练席，如何不让人痛心和惋惜。

　　就在张玉宁的教练生涯首秀以0比4惨败告终的同时，高洪波率领的国家队在马来西亚被大马U-23青年队逼平，面对普遍矮小的对手，高中锋韩鹏全场居然只有一次头球机会。这时又有几人会记起，2001年“泰王杯”上，张玉宁头顶脚踢独中三元，时任国足主帅米卢亲送外号——“酷盖”。也许张玉宁自己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