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世芳品人录：从超霸到德比 徐根宝名字历久弥新

　　第一次沪上德比距今已将近5年。在2007年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们重新打开泛黄的日历，那一场比赛的胜负已不再被人在意。但是，只要提起德比，在中国的土地上，徐根宝的名字历久弥新。

　　一、北上备考

　　球赛被安排在大连金州体育场进行，球场上寒风凛冽，草皮一片枯黄。与想象中的绿茵场完全两回事。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足球场。联想到根宝的忌讳，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担忧：我们的队员大都来自南方，这样的气候、场地能踢好球么？

　　2002年3月2日下午1点30分，超霸杯第二轮比赛如期在大连开打。当天上午，我从上海直接飞往大连，10点左右到达球队下榻的宾馆，这是大连万达集团管理的酒店。我直接走到根宝的房间，教练组刚刚开完会，已经对比赛做了充分的准备。根宝看上去非常轻松，他给我沏了杯茶，然后高兴地告诉我，这场比赛主要是练兵，准备派“中央二套”，也就是预备队上去踢。说是前大连万达老总王健林昨天夜里来看过他了，谈了很多关于中国和大连足球的话题，两人都很怀念当年在一起带领大连万达夺冠的岁月。想不到今天根宝带着年轻的申花，带着当年的旧将奥兰多故地重游，挑战联赛冠军大连实德，自然感慨一番。对细节一向敏感的根宝，也对下午的比赛表示出一丝察觉不出的忧虑：因为前天傍晚球队在飞行途中，大连机场遇大雾临时关闭，球队只好改飞青岛，第二天一早再飞大连。球队遇重大赛事而出门不顺，为根宝之大忌。我说没有关系，放开踢，联赛开始前让年轻队员锻炼一下有好处。说着就和根宝一起到会场为球队作战前布置和动员。这是我第一次在赛前为球队作动员，想不到这次球队赢球以后，赛前动员被根宝作为“例行节目”而保留下来，以致发展到后来，成了被媒体调侃的“故事会”。足球就是这样，如果这场超霸杯比赛输了的话，这类动员说不定会被当作不祥的形式而被取消。

　　球赛被安排在大连金州体育场进行，球场上寒风凛冽，草皮一片枯黄。与想象中的绿茵场完全两回事。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足球场。联想到根宝的忌讳，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担忧：我们的队员大都来自南方，这样的气候、场地能踢好球么？偏偏有位上海电视台体育频道记者走过来，说是大连队很少在自己的主场输球，不知今天能否爆个冷门。

　　二、金州称霸

　　大巴很快到了机场。我们办好了登机手续，在休息室里喝茶候机，这时眼前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是上海中远汇丽足球队的法籍主教练勒鲁瓦。他也到金州体育场观摩了超霸杯赛，与我们同机飞回上海。真可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比赛开始了，申花小将悉数被遣上场，拼劲十足。我们披着大衣坐在主席台上，感觉寒风直往心里面钻。林乐丰托人送来两件大衣，捂在膝盖上，暖和不少。比赛僵持了半场，双方互交白卷。到了下半场70分钟以后，凭着奥兰多的两粒进球，申花最终以3比1的总比分，夺得了2001年度的超霸杯。阎世铎也来到现场观摩了比赛，并在赛后向参赛球队颁发了奖杯。获得冠军的申花队员们兴高采烈地回到酒店，拿了行装以后，准备直往机场，连夜赶回上海。临上车前，酒店总经理盛情邀请球队与酒店工作人员照相留念。对于这样的情况，按根宝的习性，一般总是婉拒，或者一走了之。但这次不知是因为根宝念于万达的旧情，还是球队赢得了冠军，觉得不好回绝。他与球员和酒店工作人员合影留念。一些媒体记者乘机和我聊了起来。我当时引用了柳宗元《敌戒》中“敌存灭祸，敌去招过”的两句话，认为我们虽然夺得了超霸杯冠军，但一切只是刚刚开始，绝不能掉以轻心。上了车以后，我和徐根宝坐在一起，他的脸上平静如初，一路上也很少讲话。倒是我的手机一路响个不停，上海市体育局、足协还有董事会领导相继来电话祝贺，并准备到浦东机场来迎接球队。我把电话一一转给了身边的徐根宝。

　　大巴士很快到了机场。我们办好了登机手续，在休息室里喝茶候机，这时眼前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是上海中远汇丽队的法籍主教练勒鲁瓦。他也到金州体育场观摩了超霸杯赛，与我们同机飞回上海。真可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毋庸讳言，在超霸杯尚未散尽的硝烟中，我们已经听到了上海“德比”霍霍的磨刀声。

　　第二天，上海媒体对于徐根宝给于了较高的评价。有家专业报纸在头版刊登了根宝的巨幅照片，标题引用了一部电视连续剧的歌词：我真的还想再活500年。

　　三、我行我素

　　从徐根宝离开到重返申花，转眼经历了六、七年时间。外籍教练带队期间的申花队员，已经习惯了走训，习惯了所谓国际上的那套管理和训练方法。所以有些主力队员晚上晚睡，早上晚起，甚至经常不吃早饭。他们对于取消走训，天不亮就起床跑步，被动地吃早饭等做法颇有微词。

　　虽然取得了超霸杯的胜利，但球队内部的矛盾却开始渐渐显现出来，主要表现在“中央二套”与原主力队员之间，以及主力队员的位置竞争等诸方面。而矛盾的焦点，无疑是在徐根宝身上。在中国，人际关系本身就是一门莫测高深的学问，具体到足球运动的管理，更具有其特殊的复杂性。但根宝的处理方法偏偏又表现得直白而且简单。

　　从徐根宝离开到重返申花，转眼经历了六、七年时间。外籍教练带队期间的申花队员，已经习惯了走训，习惯了所谓国际上的那套管理和训练方法。所以有些主力队员经常晚上晚睡，早上晚起，甚至不吃早饭。他们对于取消走训，天不亮就起床跑步，被动地吃早饭等做法颇有微词。有些队员起床后从来不叠被子，也不吃早饭，跑步以后接着倒头就睡。以徐根宝的性格，当然不会被牵着鼻子走。他依然大刀阔斧地推行自己的训练方法，几乎毫无商量的余地。尤其是获得超霸杯以后，根宝的腰杆硬了，底气自然也足了。队员们迫于环境，只好先忍下再说了。

　　来自02俱乐部的杜威，参加国家队，打了几场世界杯外围赛，到了申花后，被舆论普遍看好。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队主力队员，也被根宝安排在看台上，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一起踢球的小伙伴夺得了超霸杯。杜威起先还没什么，后来也许预感到这样下去，恐怕连德比战也未必能上场。于是，他终于给我打电话，虽然表态服从徐指导的安排，但也强烈表示希望能有机会为俱乐部效力。我安慰他说，不要太多顾虑，好好训练，保持状态，只要时机成熟，徐指导一定会派你上场。

　　徐根宝有个好的习惯，每天晨练以后，教练组集中在一起，泡上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边喝边聊边总结。墙角的黑板上，按场上不同阵形排着队员的名字，但经常变换，我每次看到都不一样。一次，在喝茶的时候我打听杜威的情况，根宝告诉我，杜威有伤，而且状态也不好。打比赛，谁状态好，谁符合阵容要求，就派谁上场。但另一个助理教练告诉我，杜威从国家队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集体出行时，经常带着墨镜，塞着耳机，两手插在兜里，球队的集体行李也不拿，俨然成了大牌。不让他上场，主要是为了教育他。但我认为，杜威是个好苗子，教育是必须的，但要讲究方法。根宝似乎没有当回事，杜威最终错过了第一次德比，为此，我也对徐根宝产生了一丝不快。

　　四、场外暗战

　　有意思的是，这场德比双方组合的戏剧性：徐根宝作为对手的原主帅，却扛起了申花的帅旗；而祁宏、申思、范志毅等昔日的申花旧将，却因为徐根宝的关系，而加盟到对手的阵营里。

　　超霸杯结束，离联赛开幕式暨德比战还有整整一个星期。球队回到上海后，在根宝指挥下，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备战。

　　历史上的德比大战，经常伴随着金戈铁马的火并，曾涌现出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悲喜剧”。久负盛名的“同城双雄”包括意大利米兰城的

国际米兰和

AC米兰、马德里的皇家马德里和马德里竞技以及罗马城的罗马队和拉齐奥队等等。从2002年开始，我们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德比———这是中国足球史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德比，继承了上海足球传统的申花和足坛升班马中远将在上海虹口足球场展开一场真刀实枪的搏杀。有意思的是，这场德比双方组合的戏剧性：徐根宝作为对手的原主帅，却扛起了申花的帅旗；而祁宏、申思、范志毅等昔日的申花旧将，却因为徐根宝的关系，而加盟到对手的阵营里。这样的德比，更像一部武侠大片，虽然还没开始，就已经埋下了“快意恩仇”的伏笔，加上各地媒体反复渲染、铺陈，一时间上海滩德比的形势剑拔弩张，刀光谍影，由此而格外引人注目。

　　对于德比战的准备，可以追溯到2002年年初。为了占得先机，春节以前，我们就在横贯上海市区的公交车上做了大幅的宣传广告，画面的主体是激情四射的申花球迷，广告语：“为申花加油，为上海喝彩”。明确宣示申花是上海足球的真正代表；春节以后，我们请专人撰写了队歌，并谱曲、配器，请来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演唱，然后拍成MTV，在电视里反复播放，鼓舞士气。两支球队在台面上互称兄弟，而背过脸去，又都在暗暗地较劲。

　　五、刀锋霍霍

　　其实，当时在队中位置最尴尬的是谢晖。我们当初签下谢晖，并不因为锋线上缺兵少将，而更多是为了德比而表示俱乐部的诚意。形象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就无意中为徐根宝增添了压力。根宝对此也啧有烦言，但他还是服从了大局。

　　德比前夕，最让徐根宝费神的，还是上场阵容，尤其是锋线上的人选。

　　2002年春天，申花队的前锋线被公认为甲A联赛中最强大的。但最让人烦恼的也是这条前锋线。尤其是马丁内斯出现在康桥基地的时候，教练组一直举棋不定：这么多的好前锋，用谁好呢？在备战期的一系列比赛中，徐根宝尝试了不少前锋线组合，最初的结果是曲圣卿和“大巴”罗德里格斯是最强的组合。而当奥兰多从实德队转来后，尤其是通过两场超霸杯的比赛，已经在徐根宝的心目中占了很重的分量，而且，还有刚刚加盟的谢晖和小巧型的前锋薛飞。

　　光从实力来分析，最好的前锋组合无疑是奥兰多和马丁内斯，他俩应该是徐根宝的第一选择。而当时在队中位置最尴尬的是谢晖。我们当初签下谢晖，并不因为锋线上缺兵少将，而更多是为了德比而表示俱乐部的诚意。形象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就无意中为徐根宝增添了压力。根宝对此也啧有烦言，但他还是服从了大局。对谢晖来说，必须面对相当残酷的竞争。这位想通过在世界杯前多打比赛以保持状态而回到上海的国脚，实力倒不是他的弱项，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因为他上周才到申花，和球队磨合的时间太短，在联赛前的超霸杯赛上也没有出场的机会，更要命的是谢晖在同俱乐部的合约里，将只参加联赛的前六场比赛。为了确保德比的胜利和联赛的成绩，徐根宝能否在谢晖和球队磨合不足的情况下让他上场？这是需要冒风险的。

　　也许，经过多次磨合，对于申花队参加德比大战的首发阵容，徐根宝已是心中有数。牌已扣在桌上，只是还没有到翻过来的时候。

　　六、德比开哨

　　在提到刚刚加盟中远的范志毅时，他用比喻激励年轻的申花小将：“他已经是空心萝卜，你们不用怕他”。根宝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句脱口而出的比喻，竟引发了一段新的江湖恩仇。

　　2002年3月9日下午1点30分，随着金哨孙葆洁一声哨响，期待已久的德比战正式揭开了战幕。

　　这是一次久违了的体育盛会。上海电视台体育频道从早上10点开始，一直向空中发射着两支同城球队的实况转播的信号。虹口足球场里里外外，几乎是水泄不通。看台上座无虚席。申花和中远的球迷都身穿蓝色的

球衣，把容纳3万观众的看台装饰成一片蓝色的海洋。眼看着2002年甲A联赛的开幕式就要开始，我们董事单位的主要领导却还没有到。我忙着打电话询问，才知道这辆有着特别通行证的车辆，被同样拥向球场的车流堵塞在3公里以外的内环高架道路广中路下匝道上；幸好，董事长赶到了。但他的手里捏着一张交警开出的违章单，原来驾驶员眼看要迟到了，在拥堵的车流中违章逆向而行，被开了罚单。

　　那天徐根宝起得很早。鼻梁上一付浅浅的茶色眼镜，敛去了他往日的些许霸气。和熙的春风撩动着刚理过的头发，显得神清气爽。我以玩笑的口吻问他，今天胜算几何，他满有把握地说，应该大比分赢吧。在赛前准备会上，根宝以自己特有的板书，在白板上写下了“进攻进攻进攻，进球进球进球。”整个技战术的布置，全围绕着这12个字展开。在提到刚刚加盟中远的范志毅时，他用比喻激励年轻的申花小将：“他已经是空心萝卜，你们不用怕他”。根宝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句脱口而出的比喻，竟引发了一段新的江湖恩仇。

　　联赛的开幕式提前20钟开始，乏味而冗长。周杰伦没完没了的“双截棍”几乎令场上的球迷犯晕。多年以后，当年参赛的主力队员说起这个细节，还是不胜其烦：“那时，我们不知道周杰伦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只是巴望他快点唱完，我们要开球比赛了。”

　　终于轮到申花旧将、当年世界杯外围赛的亚洲最佳射手祁宏开球了。他一个大脚，把球踢向约4层楼高的主席台，足球划出一道漂亮的白色弧线，不偏不倚地飞到前申花俱乐部董事长面前，被接个正着。“真是好脚法啊”，我在心里暗暗赞叹。但人已不属于申花，可惜。

　　第一次沪上德比距今已将近5年，就其过程而言，今天再叙，已了无新意。在2007年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们重新打开泛黄的日历，那一场比赛的胜负已不再被人在意。但是，只要提起德比，在中国的土地上，徐根宝的名字历久弥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