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理工队捆着“两个不变”的绳子踏上中甲路

2004年，北理工队获得大学生联赛三连冠之后。这位颁奖者，熟悉中国足球的人都认识，他是谢亚龙的前任阎世铎，如今他已把“体育回归教育”的问题移交给了他的继任者。

　　　　中国足球走过的道路大致有三条——三从一大方针管理之下的爱国主义足球；每天一个一万米、训练基地门口蹲一只狼狗的“集中营”式足球；国际足坛游侠米卢蒂诺维奇推行的“快乐足球”。假如加上周星驰的“少林足球”(电影中的足球训练方式也存在于浮躁的中国足球人之中，“少林化”的后果是对手破碎的胫骨和爆裂的眼球，以及一沓红牌)，总共有四条。

　　　　当欧美和我们的近邻日韩早就“体育回归教育多年之时”，中国足坛才出现了第一支准职业化的大学生球队，他们即将成为职业联赛中的一个另类。在中国足球界这是一个个案，而我们要探究的是，个案何时能成为主流，窄门何时能扩充为中国足球的宽门。

　　　　——编者

　　　　三方态度

　　　　校方

　　利用学校的影响，我们正在征集校友的援助，如果这样还是达不到足协的要求，校长也承诺会自筹经费，借此达到注册的要求。

　　北理工　　采访对象：北理工队领队汪本聪

“两个不变”之外寻找出路

　　根据中甲联赛规定，冲甲成功的球队如果想参加第二年的中甲联赛首先要过两关，一是符合职业俱乐部的注册标准；另外一个就是符合中甲联赛俱乐部的审核标准。而中甲联赛审核标准共有22条，其中便包括俱乐部为企业法人，获得相应的营业执照，并按照股份有限公司体制建立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俱乐部年营业收入1000万元以上；要求有预备队、青年队、少年队各一支。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资金

　　为此记者就上述问题采访了北理工队的领队汪本聪。汪的另一个身份是：北理工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院长。汪本聪首先向记者强调了该校校长一再声明的“两个不变”，即：学生身份不能改变；非盈利性质足球俱乐部本质不能变。

　　关于学生身份的不能改变，汪本聪表示，此举是要强调球员的第一身份依然是学生，而非盈利性质的球队，其球员的学生身份与职业球员显然有冲突，但是汪本聪依然认为，这并没有违背中甲联赛的注册和审核规定，“我们球队去年注册乙级联赛的时候，是依靠北京市足协的帮助最后挂靠在北京大体协（即北京大学生体育协会）旗下，正式成立了北京理工大学足球俱乐部，是一个独立的社会团体，而北京大体协则是一个非盈利的社团组织。这首先就确定了我们的独立性，我们是有独立的企业法人的。”

　　同时汪本聪表示关于具体体制的建立，都可以依靠学校的力量组建。对于球队来说，审核过程面临的最大问题无非是资金的问题。“我们校长在强调球队两个不变的前提下，已经承诺会尽快解决资金问题。利用学校的影响，我们正在征集校友的援助，如果这样还是达不到足协的要求，校长也承诺会自筹经费，借此达到注册的要求。”

　　有利的第21条“军规”

　　就北理工方面而言，给他们提升底气的还有一条“弹性规定”———在“中甲22条”中，其第21条规定：中甲标准可以有两年缓冲期，正是这一条款短期内缓解了北理工注册中甲过程中相当大的压力，但是汪本聪也表示，他们与中国足协交涉关于注册的问题仍然可能存在分歧。“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和足协交涉，只是在按部就班地办理正常的手续，但是由于我们有‘两个不变’的前提，势必会存在一些无法解决的矛盾。只是现在我还无法预测将出现什么具体的问题。但其实我们的‘两个不变’并不会影响这支球队的硬件要求，这‘两个不变’正是我们在为中国足球探索新的模式和精神文化，为中国足球事业带来一阵清风，也希望足协理解北理工的这一初衷。当然，我们不会为此就要求足协给我们提供特殊待遇，首先我们会尽量直接满足硬性指标，但假如遇到与我们‘两个不变’有冲突的问题，也的确需要足协的理解和特批。”

　　教育部

　　可能有些学生毕业后会参与竞技体育，或者做职业球员，但是在教育属性的单位内，我们不会办职业俱乐部的。

　　教育部　　采访对象：教育部体育司司长杨贵仁

鼓励参加，但“两个不变”不能变

　　对于北理工参加明年中甲联赛一事，主管北理工的直接部门教育部方面一直三缄其口，经过多方努力记者联系到了教育部体育司司长杨贵仁，教育部方面的表态是：对此表示支持和鼓励。

　　“首先，北理工成功冲甲，证明我们学校体育的竞技水平发展很快，能够为我国竞技体育事业培养高素质高水平的运动员。其次，学校办高水平的运动队，一方面要搞好竞技体育，同时也要搞好教育。他们与职业运动员关键的区别在于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杨贵仁表示，学校最根本的性质还是属于教育单位，尽管运动队达到了职业队的水平，但是教育的方向不能偏离。

　　“学生终究要毕业的，他们在学校里打好基础，提高了水平和能力，但还是要走向社会去找工作。可能有些学生毕业后会参与竞技体育，或者做职业球员，但是在教育属性的单位内，我们不会办职业俱乐部的。”

　　但是教育部对于北理工加入中甲联赛一事，却表示“鼓励参加”，而原因便在于北理工校长之前已反复申明的“两个不变”———学生身份不能改变；非盈利性质足球俱乐部本质不能变。对于这两点，杨贵仁司长非常认可，而他也认为这是北理工作为教育单位必须要坚持的两点。“第一，明确学生身份，也就是说学生必须要完成学业；第二，非盈利性质，学生是没有职业球员那样高额的收入的，他们仅仅是学生运动员。”杨贵仁认为，只要坚持好这个“两个不变”，积极参加竞技体育活动，教育部的态度绝对是鼓励和支持的。至于其他高校是否会跟风，效仿“北理工模式”，教育部表示北理工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成功了。“其他高校也必须要在处理好学习和训练的关系，完成学业的前提下参与竞技体育，这样，教育部是支持高校为我国的竞技体育事业做出贡献的。

　　足协

　　会不会特批还不一定，等到双方正式交涉的时候，再针对具体的问题进行商议，不过有可能会在个别问题上作出特批。

　　中国足协　　采访对象：负责注册的联赛部副主任马成全

个别问题上可能特事特办

　　与北理工校方观点吻合的是，中国足协关于北理工球队加入中甲联赛一事也表示非常支持。其实早在今年中国足球成绩不理想的情况下，作为足管中心总负责人的谢亚龙便开始频繁出现在跟教育相关的足球活动里。今年刚刚成立的中国男女希望足球队两次发布会谢亚龙都亲自出席，此举可以看出中国足协对于体教结合的重视。而北理工在冲甲成功后，“龙王”更是于第一时间表态支持北理工模式，甚至提出足协为了鼓励北理工，在明年的注册工作会作出“特批”。

　　然而，谢亚龙的一句话显然并不能解决北理工注册中甲联赛的硬性指标。既然谢的身份是足球官员，而不是“龙王”，他的话当然不是“圣旨”，不能逾越坚硬的法规和律条。

　　当记者把“特批”的问题抛给足协负责注册工作的联赛部副主任马成全时，他表示由于双方还没有正式接触，“能否做出特批还不一定”。马成全说：“这是体教结合最好的典范，有了大学生这种高素质的人才参加我们的职业联赛，对于整个联赛水平和素质的提高都有很大的好处。很可能会给传统的职业联赛带来积极的东西，对于这种模式我们是非常支持的。”

　　但是对于北理工“两个不改变”的身份和性质，将势必影响其注册的问题，马成全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会不会特批还不一定，等到双方正式交涉的时候，再针对具体的问题进行商议，不过有可能会在个别问题上作出特批。”

　　现存的问题是，一旦中国足协特批，这种做法很可能引来其他符合条件的中甲俱乐部的异议。对此马成全也直言不讳地承认：“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因为毕竟条件不一样，但是足协会进行协调的。”至于一旦北理工注册成功后，会不会出现高校跟风的现象，足协却并不担心。“这是好事儿啊！有他们加入我们的联赛素质会提高得更快，对于我们当然是好事，我们也欢迎啊！”

一位在看台上留下影像的北理工女大学生，她对自己在绿茵场上奔跑的同学摆出胜利的手势。

　　若干问题

　　问题1　　北理工队的球员身份

　　调查结果：其中有前国青球员、中超二队球员，均经过高考来到该大学

　　北理工这30名球员是不是全部通过高考来到大学？记者问其中的一员，刚上大一的张淼，他说：“这还用问吗？”

　　有的，是前中超二线队员

　　而据记者了解，刚上大一的张淼是从国安二队退下来的，同在国安二队退下来并就读北理工的还有张宇。同样正在读大一的卢斌则来自天津泰达二队，已读到大三的康斯贝和徐鹏则是从国青退下来的。

　　对此张淼说：“你以为从国安二队退下来就直接能来北理工啦？不行，得高考，不够分人家不会要的，我们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

　　徐鹏曾是路姜的国青队友

　　徐鹏是路姜、季楠、崔威在国青的队友，也是第一个由专业队退下来进入大学的学生。徐鹏对记者说，初三就被人挑走的他一直没有接受良好的文化课教育，从专业队被刷下来之后的一个月中，因为没学历、又无一技之长无路可走，最终找到了招收体育特长生的北理工，复习了一段文化课后，通过高考成为在校学生，“我感谢北理工在我被抛弃时肯收留我，在这里踢球感觉很开心。”

　　他们的大一叫“高四”

　　当初入学的时候，为了方便管理，体育生、包括足球队篮球队田径队等全部被分配在管理与经济学院的国际经济与贸易系。对这个专业，队员们都非常满意，“既跟经济有关，以后出去好找工作，又不是特别偏理科，对于我们这些高中文化课学得比普通学生差一点的人没什么障碍。”但是由于平时训练和比赛耽误很多课程，一般人能四年完成的学业他们需要五年，因此他们有两个大一，进大学的第一年叫“高四”，卢斌张淼就属于“高四”学生。

　　杨阳曾在对天津火车头队时扳平比分，在球队内被称为“关键先生”。他说，“媒体把我们说成怎样怎样，但把我扔到学校，该不认识我的还是不认识我。”张淼也说：“说到底我们还是学生，比赛输了我可以回到课堂上我的学，可要是我老‘挂科’，什么都没学到，我来大学干吗来啦”！？”说到这里，张淼突然大呼：“完了完了，我历史论文还没写呢，马上就交了。”

　　无人挂两门“红灯”

　　根据球队明文规定，考试两门以上不及格的队员退队停训，直到下学期补考过方可归队。“我们队里几乎没有挂两门的，我们学习都还不错。”门将王毅说。王毅在球队里有“秀才”之名，大二就过了英语四级，并修了第二学位———法学。与王毅有着一样双学位的还有杨阳，他是队里第一个过四级的人。而被称为中场推土机、正在读大二的刘猛则表示，他对法律感兴趣，准备修法学的第二学位。

　　他们是女生的夜谈对象

　　刘猛还说，他们和其他学生比，没有什么优惠待遇，不可以免考，不可以不上课。有比赛任务时，可以在赛后找老师开小灶，当然也可以找女生帮着记点笔记。刘猛还开玩笑说，穿着这身衣服（某企业赞助的运动服）出去，女生会议论，“眼神好像都挺敬佩的”，男生会有点害怕，会自动让路，食堂的大师傅也会多给他们打饭添菜。

　　记者倒要看看那些女生有多敬佩刘猛们。一位戴黑框眼镜提笔记本电脑的女生低头走过时，被记者逮到。她说自己对体育一无所知，但对学校的足球队很“感冒”，并说“他们是我们寝室的夜谈对象。”一位读公共事业管理的女生说：“有时候上公共课能碰上，我们每次都去占第五排座位，他们比我们坐得还靠前，上课挺认真的，都趴桌子上记笔记，跟我们没什么区别。”

　　问题2　　有人会选择做职业球员吗？

　　调查结果：只有两人有此意向，其余有想当律师的，一个球员的梦想是CEO，均准备拿文凭找工作

　　对那些从专业队下来的队员而言，回归职业是对当初选择的一次折返跑；对那些没有专业队经历的队员而言，他们可能遭遇水平不如前专业队员的现实。

　　拥有法学国贸双学位的门将王毅说：“我们没想过成名，我们踢球是因为爱好。我们毕业后会走与足球事业无关的路，而这次冲甲，是想印证足球应该回归教育。别人我不知道，我们这届大三的，以后都不会成为职业球员的。毕竟跟专业球员有差距，而且我们也不想以此谋生。”

　　王毅的观点得到队友的基本认同，记者发现他们并不想成为李玮峰。张淼说，“估计大家都不想成为职业球员。”让我们再看看两位的表态———

　　刘猛：“我们只是趟路的，后面的人一定会比我们水平高，我们做了件中国历史上没发生的事情，做了件让自己满意的事情，仅此而已。我准备申请法学的第二学位，大学毕业后做律师，我不仅踢球，还是班里团支书，呵呵，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表示肯定。”

　　徐鹏：“我在这里跟你保证，大部分人还是想靠自己的文凭找工作而不靠足球谋生的，即使能到中甲比赛，大家也都摆得正心态，我们还是一群学生。”

　　也有不甘者。刚从人大附中进入北理工三个月的丁晓和李东昊表示，既然从小就踢球，就有成为职业球员的梦想，这次进入中甲踢球也为他们日后进大牌俱乐部踢球提供了平台。

　　考研也许是本科毕业后的一条出路。记者了解到，球队现有八名硕士生。他们全部读企业管理，六名即将毕业，两名刚刚保送上研一。在当初保研的时候，学校为他们提供了三个可选专业：企业管理、城市管理、市场营销。学校要根据球员在比赛中的状态以及学习成绩，每年提供不同数额的保研名额。球队的党支部书记姚远说：“我不打算再读博，学校如果肯保的话我估计我也不会继续读了，我准备读完研究生去找跟经济有关的工作了，我对我工作能力没任何质疑。”

　　而对经商有兴趣的杨阳则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职业期待：“CEO，我的目标是CEO.”

　　张淼也有他的第二学位目标：工商管理系。已经把踢球当成一种爱好而不是职业的徐鹏说：“现在毕业后我能靠着文凭和大学几年的积累去找工作，到时候有专业队要我我也不会回去了。”

　　问题3　　“秀才球员”象牙塔内的生活

　　调查结果：老师认为他们不难管

　　金指导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头说：“我们要用脑子踢球”。这给队员留下深刻印象，因为这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得到老师的高度评价

　　三年级的辅导员孙远芳介绍：“杨阳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别以为他们踢球的都五大三粗的，杨阳可细心了，每学期算全班同学的学分，通知大家每学期课程、补考，从来没让老师费心过，就算有比赛，他也会抽时间把这都算好，最让我惊讶的是这么细的活他从来没算错过。”孙远芳还说，徐鹏虽然没杨阳那么学习拔尖，但每年都拿奖学金，最可贵的他对学习的积极态度，这次比赛回来，他跑到财政学老师办公室主动问老师留什么作业了。另外，王毅是班长。孙远芳说：“别人好像都以为足球队的很难管，但他们真的都是班里的骨干，没有他们，有些工作我不知道该如何进展。”

　　这次冲甲归来，他们马上要开始集体补课，大学老师都不坐班，但为了这些孩子，孙远芳说：“我们会去联系各科老师，再协调时间，把孩子们的课补上。”大四的学生在准备毕业答辩时，不会去参加比赛，而是全心投入到毕业论文中。

　　视野和脑袋区别职业

　　徐鹏以自身经历区分了职业队与秀才队：1、在职业队时，总是关在一个地方训练，每天接触的东西很窄，“就知道训练比赛”。到了学校，学习知识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学会了很多待人接物的道理，视野开阔了，接触很多东西，跟队友之间完全没有冲突；2、在职业队，足球是一份养活自己的职业，在学校，这可以完全作为一种爱好。卢斌也表示更喜爱学校的气氛，一些有着同样爱好的人下了课来踢球，特别愿意来训练而不像以前有种被强迫的感觉。

　　附加问题：医疗及后勤保障

　　没按摩师，你给我按我给你摩

　　至于目前在医疗等方面的保障，记者了解到，他们和普通学生并无区别，都是按照学生医保规定办。在乙级联赛比赛时脚腕差点被铲断的刘猛说，学校只派一名校医作为随队队医。平时比赛受伤，只能在校医院做些理疗电疗。记者见到，帮刘猛压腿的是学校一位田径队员。在这里没有专业按摩师，大家互相按摩。没有专业营养师，大家食堂排队打饭。

　　刘猛说：“其实我不觉得我们技术水平上差太远，如果我们也有那样的营养配餐，把身体用营养品揣好，我们身体素质也会上去的，现在就差在身体素质方面。”

　　卢斌说：“职业队里连洗衣工都有，我们就是一人给袋洗衣粉比赛完自己洗衣服，不过就应该这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冲甲的喜悦

 　　发展瓶颈

非盈利前提下的困境种种

资金、注册及发展

　　成绩来了，问题也将接踵而至。对于北理工队这样一支中甲新军来说，资金问题将是他们在未来一年当中面临的最艰难问题。

　　去年100万赞助、100万自筹

　　资金哪里来？来了谁来管？管好如何用？这一系列问题都必须考虑和面对。

　　“我们去年一年大约花费了200万元参加乙级联赛，都是学校各个部门挤出来的。”体育部一把手兼俱乐部总经理刘启效一句话点开了北理工的资金难题。

　　不但如此，这一句话在无形中也揭示了上赛季北理工的窘迫状态。实际上，在俱乐部刚刚成立的时候，浪潮公司就向北理工队捐赠了大约100万元人民币。据了解，浪潮公司的初衷是希望俱乐部将这笔钱用在北理工队参加大学生联赛上，并非用于球队参加乙级联赛。而且，在球队参加大学生和乙级联赛双线作战的情况下，区区100万的赞助势必捉襟见肘。

　　据初步估计，参加中甲联赛至少要有1000万的活动资金，如果稍控制不住，1500万也难以将整个赛季应付下来。

　　明年，找有钱的校友“化缘”

　　最终的结果是，球队参加大学生联赛就已经将这100万赞助消耗殆尽，而参加乙级联赛的资金只能在学校内四处化缘了。“我们如果有了钱，先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别的。虽然现在也能吃饱，但跟职业球队的伙食根本比不了。”队员底下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总教练金志扬也表示过：“我们学生吃的、练的都无法与其他职业队相比，只有用脑子来解决问题。”

　　饮食问题仅仅是球队资金困难的一个侧面。相对于乙级联赛，中甲联赛的软硬件几算奢侈。因此，吸引社会赞助将是北理工最有效的脱贫方式。校长匡镜明曾表示：“我们北理工的校友遍天下，他们将是我们球队发展的主要动力。”以北理工几十年的历史以及这支球队的特殊意义，如果俱乐部全力开拓关系，新赛季中的资金问题基本不会难住这支中甲新军。

　　只是，由此产生的如何管理和使用资金以及如何对赞助企业回报这个问题随之浮出水面。

　　资金，由大体协管理支配

　　目前，北理工的法人代表是北京理工大学副校长杨宾，同时，杨宾还是北京大学生体育协会秘书长。北京理工大学足球俱乐部仅仅是大体协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全部法律责任均由大体协代理执行。

　　对于资金的管理，刘启效告诉记者：“俱乐部所有资金都在大体协名下的账户中，专款专用，全部资金都将用于北理工足球俱乐部。”目前，副校长杨宾正在美国出差，很多新问题都无法马上落实。“杨校长回到北京后，很多问题都要研究。”刘启效表示。问题需要研究，但很多事情还是不得不去面对。比如，如何对企业回报这个问题无论是否研究都确实存在。“北理工的名字是不可能改变的。”刘启效接着说：“无论如何发展，两个原则是不能改变：俱乐部的性质和学生球员的属性。”至于资金的使用，由于北理工足球俱乐部隶属于大体协，当由大体协支配俱乐部的资金流向。

　　在本来就资金短缺的中国足坛，北理工俱乐部的非赢利性质将在很多方面限制对企业的回报。另外，既然俱乐部属于大体协的分支机构，是否具备独立的法律资格也将影响俱乐部的发展“钱景”。

“我反对对青少年实行专业化训练”

——金志扬对体育回归教育的阐释

陈成达是我的老师，他是大学学历，我是高中学历，我的学生沈祥福是初中水平，而他的学生魏克兴是小学学历。再往后球员干脆连小学都不上了。——金志扬

　　10年前一起叱咤中国职业足坛的风云教练金志扬和徐根宝，10年后选择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徐根宝在上海崇明岛建立了自己的足球理想国，同时也成了“足球从娃娃抓起”的身体力行者；金志扬则归隐校园，践行着他挂在嘴边的“让体育回归教育”。

　　还孩子们接受教育的权利

　　“看看中国足协每年有多少被挂牌的青年运动员，他们除了踢球外没有一技之能，无法进入职业队就变成了社会的负担。所以，我反对对青少年运动员实行早期专业化训练，应该把接受教育的权利归还给他们。”“如果到最后做不成职业运动员还可以有一技之长，不至于像那个搓澡的冠军一样生活。”金志扬接着说：“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就是探索，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远期目标是辐射到小学

　　回归之路说来轻松，做起来将是一项系统工程。金志扬说：“学校体育将来有非常大的生命力，它将是中国足球最大的人才库，只有把大学生这个搞好才行，所以我到大学来。大学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同时他们学习能力、阅读能力、观察能力、理解能力、接受能力以及执行能力，远远要高于一般专业的职业运动员，这就是他们的优势。如果这个优势充分发挥，我觉得从大学辐射到高中，高中辐射到初中，初中辐射到小学，这样一个辐射，人才巨大数量的堆积，作用也会显现出来，最后中国足球人才的资源将趋向大学和中学。”

　　短期难吸引有潜质球员

　　抛开其他，即便从竞技角度看，北理工也会存在很多问题。首先一个就是球员的梯队问题。“全国每年有很多二队退下来的，还有很多接受过训练的高中生都是北理工的梯队。”金志扬告诉记者。

　　问题在于，在现阶段，很多能够进入一队的优秀青少年运动员不会放弃进入职业球队的机会。北京国安一名小队员告诉记者：“我肯定得进一队，到大学还怎么踢球。”因此，至少在短期内北理工很难将真正有潜质的运动员吸引进球队。

　　对球员，物质刺激为辅

　　“我们学校特招生每年大约有30个左右，学校有4个运动队，分别是足球、女篮、田径和武术，这30个人要按照适当比例进行分配，如果足球需要的人多，可以适当调整一下。”俱乐部总经理刘启效说。增加新队员过程中，作为总教练的金志扬只是在技术上把关，至于学生能否进入球队还要按照学校的相关操行及成绩标准而定。

　　另外，球队的相关人员配备也并不完整。“我们平常只有一个队医跟队，如果资金解决了，会考虑从外面聘请专业人员。”金志扬说。同其他方面相比，学生球队易于管理也是区别于职业队的最根本特征。“我们队物质刺激为辅，还是要严格按照学生的要求来管理。”

　　记者观察

让异类成为主流

　　我们都知道，近邻日本和韩国的国家队大多是大学生球员，大学生足球联赛更是国家足球运动员的人才储备库。还有美国的NBA，他们的球员也基本都经过了大学教育。之所以如此，取决于两个方面：一、这些国家的大学普及率高；二、教育机会更加充分。以日本和韩国为例，他们的义务教育是到高中，一个人无论做什么职业都至少要接受高中教育，然后才能走向社会。因此，即便近几年很多韩国国家队球员不是大学生，他们也都要从高中毕业。美国NBA也是如此，自从科比开创高中生进入NBA的先河后，很多高中运动员都来自高中，而非大学。但是现在NBA的政策已做调整，以后很难再有高中生球员直接进入联盟打球了。

　　即便如此，这些人还都是经过了高中教育。他们如果初中毕业就想进入职业球队，一是自身能力不够，二是根本就有违他们国家的义务教育制度。这些球员在初中毕业后如果不进入高中，甚至连继续接受专业训练的机会都没有。试想，如果把义务教育门槛提高，所有运动员自然都是大学生，就也不会存在其他培养模式了。

　　在我国，大学教育的普及程度同发达国家还是无法相比。而且学校体育的竞技能力是无法同专业制度相抗衡的。在这种情况下，最顶级的优秀运动员还是不会进入大学接受正规大学教育。即便进入大学，也不过是只有其名没有其实。如何让真正有天赋的运动员也安心于在接受正规教育的前提下继续自己的运动员之梦呢？至少需要两个前提：首先是学校体育的训练能力大幅度提高；二是国家的义务教育年限上升到高中。

　　问题很容易理解，一个高中生从小就接受高水平训练，进入大学仍然可以在运动道路上前进，同时还可以接受正规教育，何乐不为呢？

　　回到北理工话题。球队进入中甲说明只要条件许可，喜欢踢球的孩子同样可以在大学中实现梦想。问题是，这种情况仅仅是个特例，如想推广到全国还需要时间检验。至于未来发展道路，金志扬的思路是：以北理工为星星之火，带动全国大学、高中、初中和小学，让所以喜欢足球的孩子在不脱离正规教育轨道的前提下依然能驰骋在绿茵场。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10年肯定实现不了，多久可以实现就更难估量。目前最切实的目标似乎可以借鉴北理工校友戴大洪的说法：“将重心转移到培养中国足球传统上。”

　　专题采写 本报记者 张磊 张楠 实习生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