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动的大足球

　　在中国高校历史上，似乎还没有谁像这所大学一样，如同一位西部牛仔，在时代中不断辗转腾挪，勇敢接受一切挑战。一位校友回忆自己第一次读到这些历史的时候，他的感觉是看到了一个“滚动的”大足球，让人晕眩。

　　西南交通大学素以治学严谨著称，严谨也让他们的足球充满了非同一般的色彩——这不是说他们像日耳曼人，而是假如一场足球赛也许只需要在脑海里论证，就可以高下立判，不是需要继续比赛。那场2005年被人文学院以放弃态度对待的比赛，在有些踢球的学生看来是丑闻，而在其他人看来，“反正也不过是游戏。”

　　为了完成这次采访，通过各种方式联系采访对象是必然之路，其中包括在网上和该校的一些学生聊天。这一套打法在对于其他大学足球的采访中屡试不爽，因为学生总对于足球的话题乐此不疲，但在西南交大只好就此打住，因为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踢球啦，和其他学校一样。”最后记者不得不救助一位还在清远家中的西南交大学生，他是校队成员，应该对此话题深知内情。不过，对话基本上无法进行下去，记者像“十万个为什么”喋喋不休，他半天才给了一个欧根第尼式的回答：“我在打牌。”

　　中国的所有冠有“交通”两字的大学，都保持有相当密切的联系。足球更使这种联系更加紧密，在深圳的上海交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

　　但足球绝对不是交大学生的全部业余生活，在成都，他们有自己的节奏和悠然。一个个晴朗的午后，踢完球的学生或者去上自习，或者打自己的牌，偶然路上也有人会自嘲唱一句《 西南交大无美女(街霸版)》，引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詹天佑铜像在西南交通大学足有10米高，在那个位置，他可以环视四周所有的足球场。1872年，他被容闳在香港挑出，成为清末第一批留学幼童。历史上记载，体育曾占据了这些留着辫子的华人少年很大部分的业余生活。容闳经常一身“中国乡村打扮”，将长长的辫子盘到脑顶，带领这些孩子在足球场上东挡西杀，引起同学们的阵阵喝彩。尽管100多年前，美利坚的“足球”究竟是足球还是橄榄球，眼下已经无人考据，但詹天佑铜像在西南交大是一种微言大义：即便是搞工业科技的学校，仍然需要用体育来砥砺精神。

　　这里的越南留学生

　　微言大义总是说起来简单，但身体力行格外艰难。2005年11月1日在该校的定级校内联赛中， 电信学院与人文学院为足球甲级联赛最后一张入场券展开了争夺。然而，一场生死大战中却少见的温和，比赛的局势竟然呈现一边倒。人文学院没能走出上场惨败的阴影，在比赛开始就基本放弃了胜利。尤其让人吃惊的是，几位主力球员竟然拒绝出场，表示“已经差不多被淘汰了，还踢什么踢”，这样人文学院开场时不得不少2人应战，直到30分钟时四处找人“救场”，才凑够11名队员。虽然大学足球的严谨远远比不上职业足球，这样的事件也严重打击了足球爱好者。2005年在飞利浦大学生足球联赛四川赛区的比赛中，该校的球队只获得第五名，一些学生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作为一所重点大学，西南交大一些课题在全中国乃至世界都是前列的，比如磁悬浮列车的研究。面对一个地区的第五名，一位学生开玩笑说，“如果换那些越南人去踢，或许都还好些。”

　　越南人在西南交通大学的足球势力中不可小视，他们有一支不错的球队。其他大学的留学生球队一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但为什么西南交大的球队这样“纯正”？据悉，该校在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曾经为越南等国家培养了很多优秀人才，包括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越南计划委员会主任、越南河内交通大学校长等近10名知名人士。2002年，该校再次开始招收越南留学生。之后，每年都会有80名左右的越南留学生来到交大就读。他们在土木、管理、计算机与通信工程、艺术设计等各专业学习。

　　越南留学生队在2004年新会员足球联赛中夺得冠军。新会员足球联赛是该校足球协会的一个常规比赛，参赛者都是足球协会新会员。此前，越南留学生也经常三三两两出现在球场练球。和中国学生一样，他们外貌上毫无分别。大学里踢球的行规就是“随便”。记者所在的球队某天曾经在场边随便找了一个学生帮忙打右边卫，结果他在中卫的协调上有些问题，几次中卫说话都没有回应。最后，这名中卫走到他的面前说了一大堆埋怨的话，他说得之快，让对方都茫然所失，只好指指自己，说，“越南人。”

　　跟着黎玄德转悠

　　如果说越南留学生在其他球队里无法体现自己的长处的话，他们自己的球队却很有战斗力。这些越南学生的适应能力很强，也并不畏惧贴身逼抢。他们对足球的热爱深沉持久。

　　2005年初，当塔瓦雷斯带着越南国家队来到毛家湾训练的时候，这些越南学生中的很多人都跟着越南头号球星黎玄德等人转了好几天。那段时间，就连老塔都很得意自己多了很多拥趸。他在旅店的大厅里，与很多留学生通过翻译聊天。几个月前的世界杯预赛越南主场曾经在第70多分钟还领先韩国。老塔把这个故事说得跌宕起伏，要不是足球，这些越南人不会对这个巴西老头感兴趣的。

　　1997年，塔瓦雷斯在四川全兴当主教练。当时的报道是“随着拥有博士学位的主教练塔瓦雷斯的到位，全兴足球俱乐部近日响亮地提出了‘知识足球’这一新概念”。当然，谁也没有看过塔瓦的博士资格证。

　　全兴入校没拿到证

　　1997年5月14日，全兴队一线成员全部进入西南交大外语学院学习，边学习边比赛。不过这很快就流于一种形式，因为在激烈的联赛中，球员根本不可能每周几次出现在课堂里。这项联姻最后宣布流产，而西南交大也很严格，没有发放相关证件。多年之后，老全兴提起这事，仍然说，“连个本本(文凭)都没有。”

　　这项合作虽然最后没有结出果实，但是交大人对四川足球的关注一如既往。这所大学的出版社甚至在1996年出版了《足球技战术》，这与他们对足球的热衷不无关系。全兴退出之后，实德接手了川足。2004年末，实德把汪嵩等本土球员挂牌，在西南交大任教的张先生曾经打通了媒体电话，他说，“这是实德在彻底搞垮四川足球，赵旭日几个大连人就不说了，他们是大连球员，但是为什么要挂汪嵩、刘成啊？他们是四川真真正正培养出来的队员，是我们的自己人啊，把他们挂了，冠城队中还有几个四川人？这支球队还能叫四川队吗？以后实德抽身走人，而我们自己的队员也被卖空，四川足球还能有希望吗？为了四川足球的将来，请留下我们的根！”2006年除夕之夜，这个担心成为了现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同一天一位毕业于该校的职业经理人在博客中调侃母校昔日和足球的联姻。“不知道，那些等待命运安排的队员里有没有‘大学生’。如果有，是否又有大学郑重宣布某某球员为学校‘挂了彩’？！”

　　这绝对不是西南交大的错。几年前，足球还很火爆的时候，有点像现在超女，什么事都要掺和一下。那一年的大专辩论赛成都赛区的预赛题目未能免俗：中国是否是一个足球大国？西南交通大学和电子科技大学作为辩论赛的正反两方，必须要纠缠在中国是一个足球大国，但不是一个足球强国，或中国既然不是一个足球强国，当然也就不是一个足球大国。面对这样一个绕口令般的命题， 西南交大的辩论队甚至找到了一些足球记者，就这个问题进行赛前准备，最后这些记者都被弄崩溃了。此后的很多年，参加那次讨论中一人聊及此事，很严肃地说，“我十分想知道，这个傻乎乎的话题究竟是何方神圣出的。”

　　发泄室全国闻名

　　即便不是成都足球最好的大学，西南交通大学校队仍然有着自己的不懈追求。经常取得中游的成绩让很多校队成员压力很大，这让他们没有少挨教练的骂。一般而言，球队里的学生性格都很外向，被教练批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西南交大校队的两位成员都选择了在校队网页上向教练道歉。一个是“浪费了几个机会”，一个则是“不能领会您的意思”。这让很多外校的浏览者都很惊奇。尤其是一位后卫个人资料，他的愿望居然是“您就不要骂我了”。一位该校的老师看到这些留言之后，不禁问道，“他们是不是该去一次发泄室了？”

　　发泄室是西南交大犀浦校区的心理研究和咨询中心最新的一个项目。两个黑红色大沙袋悬在半空，上面各系一副

　　话说重了点，足球在交大其实也并没有沉重到这样的地步。交大本部的几个球场都是人工草皮——说是草皮，实际上基本上类似于塑胶地。在这样的球场上踢球，需要良好的适应能力。夏天高速奔跑中间被滑倒几乎是灾难性的，光是皮外伤就让人洗浴极为不便。但就是这样几块场地，预约还得快一点，不然根本打不到比赛。一位来自沈阳的学生和记者埋怨，“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早上六点定不到场地，来这，场地还是紧张。”

　　体育场外的小广告

　　体育场里面流血流汗，体育场外面则是一个悠闲的天地。交通大学的体育场外面的茶座沿袭了成都特色，这里不但出售饮料给来往的踢球者，晴好天气时高朋满座，气氛绝对不下人民公园里的喝茶之处。足球不是交通大学的重点体育项目，但是很多企业还是对这里的足球学生格外青睐。体育场外经常会有这样的广告，“大型外资集团企业，因公司常年与友好公司进行足球友谊比赛， 常年招聘在做好本职工作基础上， 有足球特长的本科生(校队主力)， 要求机械/电子等理工科，英文较好。联系电话XXX。招应届毕业生。”清洁工说，他们有时看到这样的广告，不会尽快撕去，“对孩子还是一个机会嘛。”

　　大学足球是一块商家不愿放弃的市场。2006年飞利浦淡出了大学生联赛的组织工作，但在成都，马上就有金星啤酒闯进来冠名本地的大学生足球联赛。西南交大即将参加这项赛事。他们略微有一点失望，这项赛事不会使用主客场制，而是集中在川大和电子科大的两个场地。得到这个消息让交大体育场外面的饮料店老板都很失望，看着墙边推成山的绿茶和啤酒，他保留了一点

　　西南交通大学，1896年创建于山海关，时称山海关北洋铁路官学堂，是我国创办最早的高等学府之一，也是中国土木工程和交通工程高等教育的策源地。1972年，学校内迁四川峨眉改为现名。1986年，在成都市扩建总校。其校训为“精勤求学，敦笃励志；果毅力行，忠恕任事”；茅以升、竺可桢等都是其毕业生。(吴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