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学院来了新考生--五牛小子北漂记：要演少林足球

　　(序语)12岁那年，他醉心四川盆地如火如荼的足球，他以为从此找到了舞台，一脚踏上去就不能自拔；17岁，他却已经从足球场退步抽身，收拾了旧梦，他站到了另一个星工厂的入口———成为北漂大军的一员报考电影学院。

　　他的第一个梦想深陷中国足球的泥沼最终告吹，但现在他那张纯净的脸上依旧有狂热的光：他的手里没有《演员的自我修养》，他的血液里还奔流着足球的基因，但站在北京 电影学院的考场上，他用他那还有些青涩的演技，要求你记住他的名字和他的脸！

　　宣言！他有一个霸道的名字。若干年后，这个名字和这张脸或许会跳跃在银幕上，让你觉得似曾相识……

　　“文化大革命搞得最红火的那一年，我十五岁，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也就是这一年，父亲被抓入狱，造反派说他是特务是间谍，这只是因为他在中学里教英语。最使我难忘的是一个下雪的早晨，我到关押父亲的牢狱里去看他，我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人向我走来，啊！是父亲，我伸出双手想抱住父亲……”3月份北京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在北三环的“中国星光大道”———北京电影学院，17岁的宣言在表演系的考场上，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散文《那年我十五岁》，他的身后是69位面孔被青春燃烧得发红的少男少女竞争者，这是2005年表演系招生的第三试，可以预见的是，在短短几年之后，这些考生中将出现像徐静蕾和黄圣依这样的明星，因为这里是星星的摇篮。当然这当中也包括我们的主人公宣言。

　　人生因为足球变了线

　　宣言的人生本应该是一条直线，但却被足球撞了一下腰。宣言出生在成都一个地地道道的文艺家庭，爷爷和父亲都在四川人艺工作多年，而母亲也是四川话剧团的演员。浸受演艺之家的熏陶，照理说宣言从小就应该踏上演艺这条路，但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天府之国”，正是足球浓墨重彩的年代，在满城粗犷的“雄起”声和耀眼的金黄色中，宣言和许许多多热血沸腾的川娃子一样，都“扑通”跳入足球的汪洋大海。“当时宣言就是喜欢，非得要踢球，我们实在拗不过孩子，而且那时足球的大环境真是火爆，哪里像今天这样萎缩”，陪同宣言参加考试的父亲老宣百感交集。宣言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足球圈，后来的事实证明，喜欢痴迷的未必就能实现，个人的狂热抵挡不住时代的荒凉。

　　宣言的足球生涯就像一张白纸：1998年加入了五牛少年队，2001年作为五牛青年队的一员，在安文渝教练的率领下奔赴保加利亚训练了一年零三个月，2004年7月宣言退出了五牛俱乐部。从理想到幻灭，宣言其实只走了不到五年的时间，退出足球圈，固然有宣言本身的原因，“在球队的时候，教练也给我了几次机会，但踢中场的自己一直没有质的飞跃，另外自己在力量和爆发力上都存在着一些问题，很难有提高的空间。”但是中国足球、特别是四川足球的整体滑坡，却是让宣言对足球心灰意冷的决定因素，“现在对足球的心已经冷了，中国足球没有希望了，打不进世界杯了，但我还有机会去法国戛纳，或者去拿奥斯卡。”宣言的决定是明智的，能够及时上岸的确比死在烂泥里强出许多，四个月后五牛俱乐部被当地政府托管，青年队也随即解散。“我们从保加利亚回来的那支青年队，后来被查出有五名主力队员骨龄偏大，如果这五名主力不离队的话，五牛青年队的实力至少在全国能进四强。”虽然自己早一步找到了出路，但宣言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感慨。

　　宣言选择在7月离开五牛的原因还在于，9月份高考补习班就要开学，远离了几年书本的宣言必须要提前热身，才能赶得上同龄人的节奏。于是每天早上7点钟，成都市西安路上就会出现一名高大的少年风风火火地骑着自行车，奔袭二十分钟后来到衣冠庙的墨池学校来上课。在这里度过忙碌的一天后，宣言会在下午5点放学后骑着自行车回家，这是一名普通高三学生的生活，“太忙了，天天都是书本，你也知道以前在专业队业余时间都能干什么，天天都训练累死了，业余时间就是打牌打游戏，我比其他人还好一点，平时毕竟看了一些书。”本来宣言也可以报考省内的川大，这对他来说机会更好。因为他的五牛队启蒙教练张林海现在正是川大足球队的教练，而川大正准备在2005年招收一批体优特长生，不少宣言的五牛队队友，都把目标瞄准了川大。但是宣言却把目光投向了北京和上海，“四川的发展空间有限，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想换一个新的环境，换一种生活方式”，冲出了足球场的宣言，也下定决心要冲出四川盆地。

　　宣言和他“演员的自我修养”

　　其实2004年初宣言还并没有进入演艺圈的打算，但父亲老宣不少演艺圈的朋友在看到了宣言的照片后，都觉得他的资质不错，觉得应该考考北电和中戏试试，“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来了兴趣，可能是遗传的原因，我的血液里也许含有太多的艺术细胞吧。”从那时开始，宣言的内心突然“蠢蠢欲动”：为什么不试试？难道我不如别人？从小崇拜齐达内和安迪尔森的宣言同时也喜欢姜文和陈道明。没有了足球，宣言心中升起了另一种狂热———把未来的梦想寄托在演艺事业上，“中国足球完了，小的时候我想去世界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但如果我去演戏的话，还有机会去戛纳，去奥斯卡，中国的足球是世界三流，但是电影却是一流的。”

　　2005年6月，宣言将和众多的莘莘学子一样参加全国高考。作为艺术类的考生，他将参加文科六门课的考试，艺术院校都是把文化课成绩和专业课成绩放在一起进行综合评估，最终决定谁能拿到通往艺术殿堂的入场券。往年文化课成绩在综合评估中的比重占30%，今年则上升到了40%。在国家的大环境下，表演艺术的文化含量也在提高。2004年北电表演系的文化课分数线是250分，中戏和上戏也只是200多分，这对宣言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因为从小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宣言跟其他职业球员有着明显的不同，对书本还是有一定的兴趣，宣言信心百倍地说：“我的英语、政治和历史比较突出，争取至少要考到400分。”400分，如果宣言达到这个分数的话，这意味着至少要比北电和中戏的文化课分数线高出100分以上，“文化课不多考一点不行，很多竞争者都是从小经过表演专业训练的，而那时我却在接受足球专业训练。”宣言自嘲地说，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起点并不自卑：“周星驰的《喜剧之王》是我最钟爱的一部电影，如果世界上真有《演员的自我修养》的话，我愿意去好好读读。周星星以前演过金兵乙，成龙是武打替身，但他们最后都成功了，足球是青春饭，而表演艺术却可以享用一生。”

　　考试出位要演少林足球

　　事实证明宣言的确在表演上有天赋，今年宣言连续在中戏(中国戏剧学院)、上戏(上海戏剧学院)和北京电影学院的三试中一路过关。谈起这段奇特经历，宣言满脸兴奋。北电招生考试的内容集中在形体、即兴表演、才艺和音乐感受等内容上，朗诵是考试的一个重要内容，宣言朗诵的两篇文章是《在柏林》和《那年我十五岁》，这两篇文章一篇有关二战、一篇有关文革，和宣言的生活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宣言也能演绎得声情并茂，并且得到了较高的分数。这方面宣言的父亲功不可没，老宣不仅是四川人艺的演员，同时也常年在北京做电影配音工作，自然能口传身授宣言一些绝招。考试中宣言碰到的难题是即兴表演和歌舞，有一个场景是“在码头上，渡船从远方驶来，你将和女友在这里分别”，这可难倒了宣言，宣言虽然高大帅气，但还却从来没有交过女友，自然也没有这么多的离情别绪。另外一个尴尬的表演是即兴的藏族踢踏舞，不少考生都是舞蹈学校的毕业生，跳起来像模像样，但宣言苦笑着说：“我觉得自己跳得很滑稽，像是在演喜剧小品。”

　　在北电考试才艺表演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老师宣布了歌舞等几项表演时，惟独没有体育类的表演，宣言一下懵了，心情瞬时跌到了谷底，“怎么没有足球”？没想到几秒钟后，心有灵犀的老师又扫了一遍全场，“还有没有其他特殊才能的考生？”“有，有”，宣言和另外一名来自清华附中的考生争先恐后地回答。“你们是俱乐部的？”老师问。“他是”，清华附中考生指了指宣言。接着宣言表演了花哨的颠球和盘球动作，把考场当成了球场，老师有点目瞪口呆，“踢过职业足球的？”“是，以后可以演《少林足球》”，宣言也幽了一默。

　　离开足球以后，宣言的道路似乎一下子宽广起来，北电、中戏和上戏就像是三座星光闪闪的宫殿等着宣言去叩响大门，但是宣言有自己的独特想法。“相比来说，北电的表演功底并不扎实，其实戏剧学院的专业基本功更深厚一些，北电属于偶像派，而中戏属于实力派，北电的市场运作比较成功，是一条成名成星的捷径，但总体上比较浮躁。你想想，拍电影可以允许犯错误，但在舞台上却没有第二次，这样舞台表演肯定更严格。”宣言讲得头头是道，他是幸运的，很多人的人生没有橡皮擦，但是宣言却可以，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张白纸。

　　随着高考的一天天临近，宣言失去了很多自由时间，被迫过上了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宣言说：“该学的东西太多了，就算今年没有被一所学校录取的话，我明年还有机会，多学习总对自己有好处，我还年轻。”“以前踢球是不是应该算走了许多弯路，现在回过头来觉得后悔吗？”站在北京电影学院的门前，面对这个问题，宣言想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怎么说呢，不存在后悔和不后悔，不去经历怎么能够深刻体会呢，对我来说足球也是一种经历和一笔财富，虽然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我的青春无悔。”足球就像是宣言的初恋，无悔青春的宣言还能记得自己最精彩的射门、最赏心悦目的盘带和那一场漫天飞舞的白雪，就像初恋情人有时候突然还能涌上心头，“我踢球的时候，最难忘的是去保加利亚那一次，我们很多四川的孩子都没见过雪，那里好大的雪，我们在雪地里踢球，踢着踢着大家都变成了雪人，像是在进行雪人足球赛，也许再也不会见到那么漂亮的雪了……”宣言的话语突然变得有些伤感。那一年，宣言15岁。

　　(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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