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逼近中国足球最高端 福将崔大林谁都蒙不了

　　崔大林这个名字，正日益逼近中国足球的最高端。如果他真的能就任中国足球协会主席，那么不管阎世铎离任与否，不管阎世铎的继任者是不是足球内行，一个问题的本质是，中国足球的最高管理者是个绝对的足球业务精英，领任中国足协具体工作的常务副主席，不过是宏图下的执行者。

　　沈阳市和平南大街的辽宁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被辽宁体育人称作“大院”，它还 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金牌工厂。从1985年崔大林担任“大院”的第一任院长算起，到今年整整20年！

　　尽管崔大林赴京高就已近一年，但“大院”的人还愿意把他看作领导，或者“家长”。“听说崔局(旧称难改)要当足协主席，这下中国足球有希望了！”大院的门卫看到记者，忙不迭地表态。

　　全国媒体都在热炒足协主席的人选，崔大林始终缄默。他不愿意生活在镁光灯下，他也不需要。

　　但命运多舛的中国足球，却日益逼近“崔大林时代”。

　　豪爽与细致

　　王沛是青海多巴高原训练基地副主任，一提到崔大林，他就竖起了大拇指，“悉尼奥运会前，崔大林一行上山看望在多巴集训的马家军，我和当地政府的官员前往迎接。按照我们的习俗，贵客来了要献哈达，要敬青稞酒。结果，所有的人都不敢喝烈性青稞，崔大林连干三杯！”崔大林的豪爽感动了多巴人，马家军在那里集训，受到了特别的关照。

　　豪爽除了礼节，也需要底气。2002年釜山亚运会，辽宁运动员获得30余枚金牌，在全国各省市中位居前列。时任辽宁省体育局局长的崔大林放出豪言：“辽宁体育在未来的亚运会和奥运会上，金牌和奖牌数要力争超过韩国和日本，为中国军团作出更大贡献！”此言一出，众皆愕然：以一省之力赶超日韩，辽老大也太狂了吧？但辽宁体育人却大受振奋，运动员和教练员的荣誉感和责任心大增，备战奥运的拼劲更足。

　　体育圈与其他行当不同，运动员和教练文化水平较低，言行直率甚至偏激，要管理好这支队伍，仅有理论水平远远不够，还必须具备一些独特的方法。崔大林担任辽宁体育掌门人十几年，遇到风波无数，但都能平静化解，这充分体现其领导才能。

　　辽宁省体育局办公楼内有一个不大的活动室，里面放了一张台球桌，午休时总是挤满了人。只要不出差，崔大林总会玩上几杆。虽然是游戏，但他非常认真，每一个球都要细细琢磨。开始时他的球技一般，但时间一长就鲜有对手了。

　　有一次，体育局举行篮球比赛，崔大林在中场断球后三步上篮，落地时没站稳导致跟腱断裂。组织者害怕了，问比赛是否取消。崔大林却说：“游戏就像比赛，必须善始善终。”通过日常的娱乐和游戏，崔大林展示给大家一种思想：做什么事情都要认真；只要认真，没有办不成功的事！

　　崔大林办事细致，但细致来自专业。有一次他到辽宁省田径队视察工作，看到运动员们都穿着又松又垮的短裤，问：“这种短裤跑起来打腿，不影响速度吗？赶紧换紧身的。”随后他发现运动员的鞋跟太矮，于是提醒道：“鞋跟太矮容易被对手踩掉鞋子，赶快去找生产商家，把鞋跟增高两厘米。”田径队的教练很为难：“经费本来就紧张，换装备很困难呀。”崔大林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找了一家著名的服装企业，解决了装备难题。

　　2004年10月，德国足协派人来华，商谈“08之星”赴德集训事宜，崔大林受总局指派负责与对方谈判。几个回合后，德国方面被崔大林深厚的足球专业知识和独特的谈判技巧所折服，在诸多方面作出较大让步，使“08之星”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辽宁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各运动队都喜欢听崔大林讲话，他的讲话既有文采又有感染力，生动而专业。辽宁省体育局一位曾给崔大林写过发言稿的工作人员透露，崔大林的口才在全国省市体育局局长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十六大后，辽宁省省委召开学习十六大文件汇报会，崔大林有20分钟发言时间。我给他写了一个发言稿，但他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自己即兴演讲。结果，他的发言深入浅出、有开有合，而且一分钟也没有超时！”该工作人员叹服道：“他做什么事都似乎胸有成竹。”

　　传承与突破

　　有人说，崔大林是福将。

　　2004年雅典奥运会，崔大林任中国代表团副团长，主管水上运动、重竞技和排球三个大项。结果，水上运动和重竞技金牌数实现历史突破，中国女排更是时隔20年再攀世界巅峰，即便此前“花钱挨打”的男子拳击，也获得一枚珍贵的铜牌！

　　优势项目得到传承，弱势项目奇迹突破。雅典奥运会是崔大林进入中国体育最高统帅层后首个战场，战果辉煌。在雅典，崔大林评点孟关良、杨文军“最后三桨定乾坤”；评价邹市明“我们现在也可以用拳头打人了”；赞扬中国跳水队“是中国体育叫得响的品牌”。崔大林在肯定别人的同时，还表达了自己的思想。

　　崔大林喜欢突破，喜欢超越。这种性格早已有之。

　　1988年，崔大林吃了一只“螃蟹”。当时他担任辽宁省体育运动学院院长已四年，发现有的教练员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得过且过不思进取，“没有绣花匠，再好的布料也糟蹋了”！他决心搅动死水引入竞争机制。在崔大林的决策下，运动学院从基层聘请优秀教练员到省队执教。现在看来，这次再正常不过的人才流动，但在当时，中国体育界还从未有人做过尝试。崔大林顶住压力，重用那些出身“浅薄”但水平很高的教练。正是在这种机制下，马俊仁横空出世，创造了中国体育的一个神话！

　　辽宁是体育大省，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辽宁专业训练的体育项目全国最多，“多点开花”的结果是集体平庸，而且资金吃紧。崔大林担任体委主任后，提出“发展优势项目，主攻奥运金牌”的发展战略，根据辽宁人的体质特点，在重竞技上下大力气。这个观念的突破，给辽宁体育带来了极大的荣誉，“金牌工厂”由此叫响。

　　突破，有时意味着放弃。

　　1995年，曾经十连冠的辽宁足球队意外降级，时任广州太阳神队的主教练张京天在五里河悲愤质问：“谁是辽宁足球的罪人？”辽宁队的降级，主因是人才流失以及梯队建设不力。虽然足球步入职业化，虽然张桐坡才是俱乐部的管理者，但辽沈球迷还是忍不住要责怪崔大林，毕竟他是辽宁体育的带路人。

　　若干年后，辽宁队离开家乡远走北京，舆论又一次责难崔大林，认为是省体育局的挽留不力，才导致辽宁队背井离乡。

　　崔大林没有反击，甚至连回应都没有。与当初聘请教练促进竞争一样，足球队的降级和离开都是必然的，幕后的操纵者是市场。辽宁队之所以创造“十连冠”的奇迹，得益于与东北制药厂的合作。而这起中国足球与市场的初恋，红娘不正是崔大林吗？

　　几乎每年，辽宁体育都有优秀的教练和运动员被南方经济发达省市“挖墙脚”，作为“家长”的崔大林很少利用行政命令强留，他手里的砝码，一个是辽宁浓厚的体育氛围；一个是在他手下做事的广阔空间。

　　所以，当辽宁队在外地艰难度日、以回归沈阳为条件争取政策倾斜时，崔大林毫不留情：“有些人拿着市场经济的钱财，还要占计划经济的皇粮，天下哪有尽占便宜的好事？”

　　入戏与出戏

　　“我们蒙哪位领导都行，但绝对蒙不了崔局，”辽宁水上中心一位教练向记者嬉笑，“他太专业了，没有他不了解的项目。比如皮划艇，艇有多长，桨有多重，我们教练都说不准确，他却能一口报出具体数字。”

　　崔大林对体育知识的博学是有名的，这要归功于他传奇的经历。

　　在学生时代，崔大林就十分热爱体育，几乎什么项目他都会。他曾获得过沈阳市田径三项全能冠军，百米能跑到11.6秒。1968年，崔大林作为知青下放到辽北西丰县，任西丰县粮全公社天兴大队第一小队的生产队长。一次西丰县举办篮球比赛，崔大林出色的表现征服了县领导，随后他留在西丰县体委工作，一干就是8年。这8年他是一个体育行政管理者又是一个业余教练员，带领西丰足球队、篮球队、乒乓球队和田径队南征北战。为了领导好庞杂的队伍，他买来国内外关于运动训练等方面的书籍，结合实际情况加以运用。

　　1979年第四届全运会后，崔大林调到辽宁省田径队任领队，这为他后来从事领导工作奠定了更坚实的基础。1985年，他出任辽宁省运动技术学院院长。除了开会和处理公文外，其余时间他都泡在运动队里，与队员和教练谈心，并切磋一些专业性很强的问题。

　　崔大林喜欢竞技体育，愿意与教练和队员一起战斗在一线，他管这叫“入戏”。但作为领导，仅“入戏”是不够的。崔大林分析各个项目的特点和差异，然后把精华集中起来，组织大家坐到一起开教练员经验交流会。怎么提高速度？如何提高力量？灵敏性又怎么练？教练员们取长补短，在别的领域受到了教益，达到了资源共享。这叫“出戏”，是崔大林在竞技场游刃有余的秘诀！

　　学无止境，崔大林好学，而且会学。马俊仁带队训练，崔大林看过几回就琢磨出了名堂，摆臂的幅度多大，什么时候该加速等等专业问题他都心中有数。王军霞参加亚特兰大奥运会时，崔大林手掐秒表现场指挥，许多外国记者都把他错认为王军霞的教练。雅典奥运会，崔大林奔忙于他分管的各个项目的赛场，他的一句提醒，他的一声鼓励，都恰倒好处。王义夫获得射击冠军后，第一个拥抱的就是崔大林。

　　不过对于足球，崔大林无须“入戏”。2001年年初，阎世铎入主中国足协。在深圳足球工作会议前夜，老阎亲自到崔大林房间拜访，两人密谈至天明。尚未宣誓就职便急于拜会一个地方省市的体育局局长，可见阎世铎对崔大林的敬重。那次密谈后，崔大林评价阎世铎：“他很有水平，也有热情，但对中国足球圈里的复杂形势认识不足。”阎世铎现在的下场，正中崔大林当初的判断。

　　而今，中国足球陷入纷乱，崔大林两次出手，一次瓦解G7“革命联盟”，一次指示中国足球发展以2008年奥运会为中心，圈内颇受好评。中国足球，需要一个能够治标治本的医生。

　　崔大林面前的足球，也是一道大题。

　　作者：张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