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时才觉得你最好 一场没有观众的大学足球告别赛

　　2000年6月22日零点，欧洲杯小组赛C组最后一轮，西班牙VS前南斯拉夫，一场关系到双方是否能出线的最后一战。这场球对于复旦学生老楚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那天晚上，老楚带着他的女朋友去相辉堂看大屏幕投影的现场直播。他和他的女友本来就是因为踢球认识的。大一的时候，他在场内踢球，而他的女朋友那时候为了敲体育卡上的3个学分而辛勤地在跑道上挥洒汗水，老楚一脚把他未来的女朋友踢倒了，吓得马上把她 送医院。两个月后，老楚的室友发现那个女孩子已经成了老楚的女朋友。

　　这一夜的球真是荡气回肠，曲折动人，老楚坚定地站在西班牙一边，而她的女友本来也没至爱的球队，为了和老楚抬杠而坚定地站在了另一边，最后得意的是老楚，西班牙最后一分钟凭着阿方索的进球以4比3获胜而小组出线。比赛结束，老楚发现他的女友仍然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才明白他的高兴也就是女友的高兴。那是个夏天，后来老楚不止一次地向他的室友说起这一场球，因为他的女友脱下了鞋子，脚板放在他的脚上，一有进球，拴在她脚脖子上的铃铛便丁当作响。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室友们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老楚，用不着如此煽情吧？后来又怎样？”

　　后来的事情，老楚长叹一声。因为其实那是他们俩即将分开以前的最后一段美丽回忆。

　　第二天，他将去北方实习，而他的女友将留在上海实习。两个人看完那一场球以后，又硬撑着看完了荷兰对法国的那一场比赛，都昏昏欲睡，但谁都不想回去。一直看到天亮以后，两个人在校园里东游西荡，七点半的火车，是该分手的时候了，女友终于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放声痛哭。

　　后来的事情便很正常，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几经曲折以后，最后还是分手了。

　　所以后来老楚不止一次地叹息，再也看不到那夜的好球了。2001年10月7日，于根伟一脚把中国踢进世界杯后，老楚很快就爬上了床，但是一向痴迷足球的老楚一点兴致也没有，直至中国队在世界杯首度亮相的时候，开始老楚仍然觉得无聊，只是在于根伟被替换上场的时候，他才用标准的天津话大吼一声“于根伟”，让所有的人为之侧目；到决赛那天，老楚约了一群最好的同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去看球，那一次，老楚终于看到了他久违的前女友，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得都很灿烂。他和他女友的恋情，因足球开始，因足球结束。老楚说他永远会怀念2000年的那一场球，就像怀念一个永远丰姿绰约的情人。

　　一场没有观众的告别赛

　　“来一场告别赛吧。”这是复旦踢球的男生在毕业的时候一个相当重要的心愿，散伙饭要吃，毕业照要拍，游戏要打，球要踢，缺少一样，就多了一种遗憾。

　　老施开始张罗起来。他所在的学院是学文科的，标准的尼姑庵，男女比例一比三，区区二十几个男生，除掉一些老弱病残，真正能踢球的并不多，虽然老施自己的球踢得不错，可是四年来打过新生杯赛，打过校联赛，但是他只赢过一场比赛，因为大家的球踢得臭，所以到后来基本没有女生助战。

　　他写好了几张海报贴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还给相熟的很多女生打了电话：“我们明天最后一次踢球，你们一定要过来加油助威。”这些女生连声答应：“以前看你们的球少，这一次怎么着也得来。”

　　但是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外面下了好大好大一场雨，他开始逐个寝室敲门：“哥们，下好大雨，咱们还踢不踢啊？”大多数人昨夜的残酒还没有醒，嘀咕着说：“老施，我们再睡一会，如果待会雨还没有停，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吧。”老施呆坐在床上看雨看了两个小时，终于长叹一声：“看来这场告别赛只怕是没戏了。”他马上给女生那边打电话说比赛取消，然后把男生们都叫起来：“兄弟们，雨下得很大，如果还想踢我们就只能到篮球场上去踢，而且没有任何女生观战，你们意见如何？”

　　最后，他们的毕业告别赛就在无人喝彩声中进行，大家踢得很高兴，平时不踢球的兄弟也都上了。老施脚风很顺，自己一个人就进了七个球，进了最后一个球后，他把自己的球鞋脱下来，扔到半空，庄严宣布，他和他的队友们、同学们在复旦的最后一场球宣布结束。

　　晚上喝酒的时候，很多女生都过来了，她们向男生道歉：“不是不想看，实在是雨下得太大了。”实际上，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但是，有些人甚至四年间相互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场酒喝得泪水淋漓，老施拼命安慰小彭，原来小彭昨天晚上就已经算计好，今天一定要进球，进球以后就要拥抱那个他暗恋了四年的女生，但是一场该死的雨彻底地毁掉了他的计划。不过，最后借着酒意，他还是拥抱了那女生。那是一个最为轰动温情而值得纪念的时刻。老施终于明白，有些人一生中可能跟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却割断不了你们之间的联系，这就是一种缘分。

　　后来，老施回想起很多场面，比他早两年毕业的一位师兄当年告别的时候最后一场学校联赛却因为对方的弃权而饮恨而终；比他早一年毕业的师兄也是在雨中踢完告别赛以后，那么多人就一起躺在场地上接受雨的洗礼。工作以后，得知比他低一届的师弟毕业的时候，手笔比他大多了，他们在静都安工人体育场租下一个场地，搞得热烈而庄重。

　　好想好想踢足球

　　小黄平时只买两种报纸，电脑的和体育的，两者一结合，他关于足球方面的游戏玩得是炉火纯青，无论是FIFA还是实况足球，他在班里没有对手。

　　小黄的心水球队是巴塞罗那，因此皇马的每一场失败都会让他第二天兴高采烈，可惜，他在学校的时候正是皇马的巅峰期，2000年和2002年，皇马两夺冠军杯，而此时，巴萨还在泥潭里艰难爬行。所以小黄一怒之下就把实况里的巴萨的人全部换掉，自己创造一群妖人(就是比马拉多纳还NB的人物)，为首者叫hhy，他自己的名字，每次率领着一群妖人把皇马打得一败涂地，他方才心满意足。

　　但是，直到大三以前，小黄自己从来不踢球，他只能纸上谈兵，他也不谈恋爱，对他来说，游戏便是他全部的精神世界。他个子矮，一米七不到，跑步慢，一百米可以跑十五秒，他没有任何的运动天赋，他的体育课的成绩经常要重修才能及格。

　　到了大三那一年，他实习回来，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腰上的赘肉让人不敢猝睹，他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到足球场上去了。那一天，他差点被室友拎着耳朵提到了运动场上，一场球跑下来，他躺在地上：“你们让我去死吧，我不踢了。”

　　但是，第二天，他却很主动地要求跟队友去踢球，原因是他看到了一个穿皇马球衣的小子踢球，比他还胖，比他还烂。他都能踢，我为什么不能踢？他自己跑到五角场买了一套巴萨的队服，一双长的足球袜，还买了一双皮的足球鞋，一切都搞得很正规。

　　后来，小黄成为班中最热心踢球的一员，虽然他的球技在班里永远是最差的，同时，他把游戏中自己在巴萨的队友全部改成了自己的同班兄弟，每次打游戏的时候，就是他率领着自己的同学所向披靡。而每次到正式比赛的时候，他只能在旁边看着他的队友去冲锋陷阵。但是，小黄永远很高兴。

　　毕业的时候，他拿出自己巴萨的球衣，然后让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在上面签上名字，他自己的名字在中间。后来他说，这代表着他是这个队伍的核心，和游戏一样。毕业后，他在北京租了个房子，把那件球衣挂在墙壁上，让灰尘慢慢爬上它的脊梁。这时候他变得略为伤感：“原来世界上有一支队伍比巴萨更好，那就是我们班这支队伍。”

　　他现在基本上不踢球了，因为没有人带他去，所以他经常在网上对他的兄弟们说：“现在真的好想好想踢足球，踢那种只能在复旦才能踢出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