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飞子

　　在日本广岛，薛立彻底错位了。

　　对外，她是亚足联安全委员会委员；对内，她是中国女足代表团副团长。这两个职务，都形同虚设。跟随女足近一年的薛立，在肩头的担子忽然被抽空后，显得尴尬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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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当薛立从国家体育总局水上运动中心转调中国足协时，顿时在足球界掀起轩然大波。外界猜测，这个美女主席的到来，将让中国足协高层重新洗牌，而且因为薛立背景的复杂，舆论更是断言中国足球要迎来“她时代”。那时的薛立，微笑充满魅力。

　　薛立之于中国足球，意义到底在哪里？而她甘于平静的背后，又有什么深层原因？

　　体贴队员权威让位于情感？

　　每逢大型比赛，各级国家队都有代表团团长，这一般都由分管的足协副主席担任。所谓的团长，无非是开会做动员、坐在场边看看训练、板着脸孔说些“杀无赦”之类的空话。但薛立不同，从分管女足的那天起，她就融入到了这支队伍中。

　　去年年底女足在广州黄埔集训，薛立开始向队员们灌输“新思维”。她强调爱国主义教育，把球队拉到黄埔军校旧址参观。她还要求姑娘们把头发蓄起来，体现女足特有的阴柔之美。“你看我们很多女足队员，看上去像个野小子，很多家长看到这种形象，都不让自己的女儿踢足球，”薛立如此生动阐释，“你看美国女足就是一水马尾辫子，她们在场上像男孩子一样勇猛，但生活中却温柔可爱。做女足队员，首先还要做女人。”

　　平时与队员们一起集训，薛立从来不坐在主席台上“讲话”，即便是有事讨论，她也是与姑娘们围坐在一起，像聊天样亲切自然。薛立喜欢讲自己的经历，而且能用故事的形式表达出来，队员们很爱听，而且比听生硬的说教更受启发。

　　由于本届女足正处于新老交替阶段，既有30岁左右的老队员，更有不满20岁的小姑娘，因此薛立的身份也有两个：大姐和母亲。对于那些小队员，薛立总是显得很宽容，即便她们在比赛和生活中犯了什么错误，她也没有指责和惩罚。“孩子们太小了，跟我自己的孩子年龄差不多，当她们犯错误时，我就这么想，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会如何处理？从这个角度看问题，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薛立说，“我对她们好，她们就会理解并支持我的工作，多少年来，不论在哪个工作岗位，我都是这么做的。”

　　对于年龄大一些的队员，薛立又以大姐的姿态出现，关心她们的生活，切实帮她们解决退役后的后顾之忧。老队员们有什么心思，都喜欢找薛立谈心，有一位队员失恋了，竟然靠在薛立的肩膀上哭了。在她们眼里，薛立不是什么足协副主席，更不是什么顶头上司，只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姐。

　　国奥队失去出线希望后，进军雅典的重任就落在了女足身上，无论是阎世铎还是薛立，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即便在这个时候，薛立也没有给球员任何压力，球队出征日本前在上海集训，随军的薛立每天还是那副笑脸，帮助队员叠衣服、送水、按摩。记者问薛立：“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真的不紧张吗？”薛立回答：“队员们每天都看我的脸色，如果我不笑，她们就会紧张，因此我不能紧张。”

　　女足抵达广岛后，主教练张海涛下达死令：不准随便外出，不准乱吃东西，不准接受采访。看到姑娘们紧张了，薛立赶忙打圆场说：“酒店里面还是可以随便走走的，谗了想吃零食告诉我一声，我去帮你们买。”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薛立与女足姑娘的关系有多密切，一个小故事就可以说明。女足在日本比赛期间，一位日本记者看到一身运动服的薛立与队员一起跑步，纳闷地问中国记者：“那位年纪较大的队员，是你们的前锋还是后卫？”

　　作为足协领导，与队员的关系过于亲密是否会影响工作？是否会丧失权威？这的确是值得薛立思考的问题。中国足协某内部人士指出，薛立与队员的关系是柄双刃剑，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

　　维护主帅张海涛“株连”仕途？

　　薛立对张海涛的爱护，让不少人既嫉妒又好奇。

　　在日本广岛，中国女足连连狂屠鱼腩，每天晚上，张海涛都在房间里摆上笔记本电脑，安置好录像投影仪，然后给自己沏一杯浓浓的西湖龙井，静静品味足球带来的惬意。这罐龙井茶，是薛立去杭州参加足协杯开幕式时，特意给张海涛带来的，属于上等“明前茶”。能够得到美女主席的如此照顾，张海涛哪有理由不浴血沙场？

　　还有一件小事，能够说明薛立对张海涛的照顾。张海涛本来性格很温和，但初带国家队，而且面临奥运会必须出线的重任，因此在训练时很着急，经常大喊大叫，没过多久嗓子就哑了，别说喊叫，连说话嗓子都疼，每天只能含着中药润嗓。最近女足在上海集训，薛立过去督军，特意从北京给张海涛带去一个电喇叭，这可真帮了张海涛的大忙，他再也不用扯开嗓门喊了，而且队员们听得非常清楚。女足姑娘们都赞叹说：“薛主席的心真细呀！”

　　不客气地说，是薛立改变了张海涛的人生。中国女足在美国世界杯上失利后，女足由国管部划归女子部，薛立成了主管。女足主教练竞聘上岗，便是薛立的创新之举，张海涛最后时刻的杀出，成了当时最大的冷门。外界评论认为，重用张海涛，体现了薛立的魄力，也给她带来巨大风险。

　　以往，国家队主教练与领队、团长之间都有或大或小的矛盾，而马良行也正是陷入种种复杂纠葛之中才最终下课，但共事半年，薛立与张海涛之间却非常和谐，在工作和日常事务中都能互相尊重。

　　跟随女足时间一长，薛立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的理解，她与张海涛之间也经常就业务问题进行交流。但面对外界，薛立却处处维护张海涛的尊严，每有记者问起女足的情况，她总是说：“问问海涛吧，他是权威，我不能乱讲呵，否则容易给他添乱的。”如此谦虚的团长，以前还很少见。

　　张海涛执教之初很是紧张，对于如何处理与队员的关系也很茫然，薛立“支招”说：“海涛，你放手干吧，在队员面前你要树立起权威，要不工作就没法干了，今后你唱白脸我唱红脸，我当你的辅导员。”张海涛现在承认，女足姑娘们与薛立的关系远远好过与他的关系。

　　作为中国足协副主席之一，薛立与张海涛的关系走得过近，对自己的“仕途”有着必然的影响。如果女足“意外”无缘奥运会，那么张海涛会否下课？薛立会否受到株连？种种不可预测的因素并非薛立所能掌控得了的！

　　媾和同僚隐忍还是妥协？

　　女足冲雅典奥运会，本来可以成为薛立入主中国足协后的第一份功绩，然而，属于她的使命最后却落到阎世铎的身上。

　　不知是迫于国家体育总局“必须有一支足球队出现在雅典奥运会上”的压力，还是对全新的中国女足初征大赛不够放心，或者是对国奥兵败的一种逃避，4月16日，阎世铎飞抵广岛，取代薛立成为中国女足代表团团长。成为副团长的薛立，正式身份是亚足联安全委员会委员，一夜之间，她竟成了女足的“外人”。

　　薛立刚到中国足协上任时，外界对她的期待很高，以为她是背负高层的指令来整改中国足球的，当时还盛传足协高层要进行大范围的权力重组，南勇和张吉龙离开足协的说法甚嚣尘上。甚至阎世铎的位置，也因薛立的到来产生了几分震荡！

　　但薛立显然不想出风头，更不想树敌。在足协五位副主席的洗牌斗争中，她并没有抢占热门的联赛部和国管部，而是安身相对清贫的女子部。在不同的场合，她都表达了对几位同僚的尊敬，她甚至称“阎世铎是我的领路人”。种种迹象显示，薛立并不想成为“铁娘子”，她的“媾和”，让外界有些失望。

　　然而熟悉薛立的人却依然对她抱有期望，认为她现在的低调不是消极妥协，而是隐忍待发。

　　薛立有过“隐忍”的经历。早在1994年时，她就被提升为游泳中心副主任，是总局内最具发展前途的中青年干部。但在这个位置上她的仕途并不顺利，副主任一干居然长达九年！这种现象别说在游泳中心，就是在整个总局系统也非常罕见。在游泳中心，薛立开始分管游泳，后来分管跳水，最后又是水球和花样游泳。分管跳水时，她与领队周继红的合作并不愉快，最后领导让她“退让”。总局系统的人断言，薛立很难有更大的发展了。然而2003年“轮岗”到中国足协后，大家对薛立的看法发生了陡然改变，“如果不是领导信任的人，怎么会被安排到这么敏感和重要的部门？”

　　薛立过去的同事都很怀念她，因为她很随和。薛立的私家车，曾经成为大家的公车，外出打球或游玩，“薛头”都是他们的司机。但这些人都很尊敬薛立，“她不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女人，有抱负，有城府。”

　　可是，薛立的城府，深得过中国足球的世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