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节
偶像崇拜的旋风刮遍了七中校园。当时秋枫，天一在七中初中部受欢迎的程度绝对不会亚于2002版的台湾偶像剧《流星花园》中的F4。
秋枫是早就名花有主的了。于是，天一成为了焦点人物。
情书如雪片飞来的说法显然有点儿夸张。但的确是有太多的女孩子恋上了天一。那时的天一与初到七中时的感觉完全地不同了。彻头彻底的变成了一名校园帅哥。
然而，那时的天一的心，早就已经属于雨虹了。
天一要走了，他已经入选了省体工队的青年足球队。他已经决定了，去，在足球这条路上闯出个名堂来。
那年十月的国庆节过后，他就要去省城了，9月，是他留在七中的最后一个月。那段日子，他要和雨虹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写好那篇《足球之美》。那是他最大的心愿。
那时候，对天一最为感兴趣的就是小孔雀，这个美丽的女孩子那时的舞技越发精进，而且，因为舞蹈的熏陶，她的身上有了一种优雅的气质。比起跟天一初见之时，她也长高了许多，成熟了许多，有了一种不同于从前的婷婷玉立的感觉。
在4个半美女之中，小孔雀已经脱颖而出，直追雨虹，成为了仅次于雨虹的NO.2，甚至有人认为，在不远的未来，她将超越雨虹。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处在急剧的变化之中。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所有的人都公认，天一跟小孔雀是变化最大的。
大部分人都看好了天一跟小孔雀会是一对，因为秋枫和雨虹已经成为了一个经典，在众人的眼里，天一加上小孔雀会成为第二个经典。
一些好事之徒甚至在私底下为了此事而下了小小的赌注。
一切也仿佛真的要如众人预料地那样发生了。九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放学前天一被小孔雀在校门口给叫住了。
那时天一刚在球场上练完了球，跑回了教室提起书包往家里赶。他每天下午炼完球之后时间很紧，要在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里回家洗完澡，吃饭，再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当他刚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叫他。回头一看，是她，小孔雀。天一停下了脚步。小孔雀走到了天一的面前，久久地不说话。两个人原本是极熟的朋友，相处得也很自然。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小孔雀在天一面前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天一开她的玩笑，他说，美丽的小孔雀，你喝了酒了吗？你好像是醉了。
小孔雀看着他，那目光分明是湿润的，有一种柔柔的情感。
羞涩地，她说，天一，晚上早点来，别去上自习课了，好吗？
为什么？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小孔雀的声音小得几乎是听不见了。
天一望着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那一刹那，他略略地皱了皱眉头，陷入了一种思索。
小孔雀望着他，见他久不言语，站在那儿焦急地等待他的回答。
天一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目光相对了，小孔雀的心中溅起了一片火花。天一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夕阳下，这个娇弱的女孩子是如此的可人，如一朵悄然盛放，在水中央的莲。天一不禁有些怦然心动了。
好吧！为了你，我就逃一次课吧！他说
小孔雀的眼里闪出了一片光彩。告别之后，天一先行离去了。而小孔雀却还在那儿站着，痴痴地望着天一的背影。她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渴慕，渴望幸福，渴望爱情，那是一位青春少女在她的生命之中第一次的动情……
回到家里，天一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冷水澡，他一任那冰凉的水珠飞溅在自己的头发上、脸上、身上。在那种浸入了肉体深处，仿佛已直达了心房的，带着一丝丝残酷意味的快意之下，他在冷静地思索……
月下，天一与小孔雀漫步在海滩上
小孔雀问天一，最近在干什么。
跟雨虹在一起写一篇文章，叫做《足球之美》，就是从各个角度去分析足球，足球之所以吸引人，有如此之大的魅力，它的美丽之处，动人之处都有哪些方面？对足球运动的美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总结。
你们都总结出了些什么？小孔雀来了兴趣，让天一谈谈。
足球的美，最诱惑人的是它的悬念美。足球比赛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的不可预测性，未进行完的比赛始终都是一个难解的谜。九十分钟乃至一百二十分钟，甚至点球决战，不到最后一刻难见分晓。比赛过程当中，无数的曲折，无数次的风云变幻，让观众的心始终都吊在嗓子眼上，不至终场放不下来，一会儿是兴高采烈欢呼雀跃，一会儿是垂头丧气捶胸顿足，如此地动人心弦，的确是引人入胜的。
说起了足球，天一滔滔不绝，意气风发。
小孔雀微微地一笑，说，还有呢？
还有艺术之美，误差之美，团结之美，智慧之美，速度之美，力量之美，争议之美，勇敢之美，雄性之美。
小孔雀听得痴痴地，出了神。她仿佛是陶醉在了足球之美的那种意境之中。
很久，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说，足球还有一种美，那就是遗憾之美。
遗憾？天一眩惑了。
没错，足球场上留下了多少的遗憾啊！有些遗憾简直就是堪称经典。74年的克鲁伊夫率领的荷兰大军是多么威风啊！一路顺风顺水地杀入了决赛，可是，最后被贝肯鲍尔的德国队坚强地狙击了，一种铁一样的意志击败了伟大的天才。这种遗憾难道不是悲剧美的经典吗？同样的例子还有82年的巴西天才们。济科、法尔考、苏格拉底，那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中场组合啊！他们带给了球迷们一部足球艺术的经典大片。可是，意大利人却用了那么一种丑陋的，卑鄙的防守反击，把天才们给扼杀了，让那部大片的结局变成了悲剧，而且，他们最后还夺得了冠军。这种感觉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王冠，让人恶心。真正的球迷谁不为了巴西而哭泣啊！
说起了足球，小孔雀同样地不是外行。她也是一个在同龄人之中称得上是老资格的球迷。
是的，遗憾也是一种美丽。天一对此深深地赞同，他不禁想到了自己跟雨虹。他们今后又会不会留下遗憾呢？不知道。
你真的是一只聪明的小孔雀，望着小孔雀，天一说。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月亮已经高挂在天空了。这是一个明月夜。静夜里，只有潮声在起起伏伏。夜色温柔，但小孔雀望着天一的眼神却比这夜色更温柔。
坐一会儿吧！她说。于是他们对坐在了海滩上。晚风中，美丽的小孔雀含情望着天一。
天一，她说，有几句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讲了，但是，一直都放在心里面没有说出来。你马上就要走了，再不说出来，以后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天一悟到了些什么，他温柔地望着小孔雀。他说，你讲吧！作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然而，小孔雀却埋下了头去，脸红红的，久久地不再言语。
天一望着她，静静地等待。
少女的羞涩令她们难以启齿，然而不把这种最初的爱情表达出来又令她极为烦燥。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让她觉得极其地郁闷着急，把她的眼泪都给急出来了。
天一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小孔雀那种带雨梨花的样子楚楚可怜，令天一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荡了一下。然而，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黯然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小孔雀带泪望着天一，她说，天一你知道吗？有些话我说出来的话会脸红的，因为我怕你笑话我。但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的心里又会闷得慌，跳得挺厉害的。
天一越来越明白也要说的是什么？他温柔地冲她一笑，说，你讲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话你的。
说真的，有时候我挺羡慕雨虹的。有一个像秋枫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在她的身边。她是那么的快乐。她的生活充满了欢笑。她一点儿都不孤独，无忧无虑，天一，难道你不觉得，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种孤独吗？难道你不明白，其实上帝造人的时候，是把一个人造成了两半的吗？每个人都在寻找，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在哪里。雨虹是幸运的，她找到了。而我，却一直在寻找。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你。
天一的瞳孔一阵收缩。
小孔雀动情地说，天一，我好希望我们俩也能像秋枫跟雨虹那样。好吗？你愿意吗？
美丽的月色下，温柔的大海边，这个女子她终于不再羞涩，全盘地托出了自己的爱情，最初的，最为珍贵的爱情。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是如此的妩媚动人，如同是初开的花，芬芳而艳丽，那美丽是令人不忍舍弃的。天一的心在这一刻狂跳不已。那颗心分明地感受到了那个女孩子的爱情，他在这一刻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和应她，最热烈地和应她。
他伸出双臂去拥她入怀，而她柔情万千地倚在了他的臂弯里。月色里，长长的睫毛下她那双深邃迷濛的眼睛如两粒晶莹的黑色水晶，涌动着太多太多浓烈的春情。她如一朵鲜花，仿佛就将要在天一的怀中怒放。
那一刻的天一已经有些情不自禁了，他俯下了身去，想要与她共享彼此的生命里的那一次美丽的初吻。
然而，恰在那时，一个浪头打了过来，浪花沾湿了他的衣襟，他在那一刻从迷梦中猛醒。那一刻，他分明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响起，不可以的！他颓然地垂下了头，他在那一刻心如明镜，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
他爱的人，是雨虹！
是啊！雨虹她分明就是一位女神，令他魂牵梦萦。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她的影子早已如一种毒药，慢性的，致命的毒药，一点一点地渗入了他的心房。深深的，早就已经无法抹去。
小孔雀沉浸在一种期待已久的巨大的幸福之中。她在他的怀里似乎已经要完完全全地溶化掉了。然而正当她在陶醉之中时，却蓦然地觉得，拥抱着她的天一的身体忽然地变得僵硬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发现方才还温情脉脉的天一此刻脸上的表情竟然狰狞得可怕，他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塑……
小孔雀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天一的目光里透着一种绝望，那一刹那他终于看清了。其实，自己今后的一生从此时开始几乎已经注定了会是一场悲剧。他已经没有了再爱别人的心情。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有空间去容纳另一位女孩。
原谅我，痛苦地，他说，我不能。那一刻的天一内心深处在痛苦挣扎。那一刻，天一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匹受伤的狼。
小孔雀满腔的幸福在那一刹那化作了一片的冰凉。她刚开始时心里一片的茫然，但后来，她仿佛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与天一在那一刻相对流泪。
雨虹！是不是雨虹！冷冷地，她问。
天一茫然而无助地垂下了头。在这一刻，这个女孩子的话直接地刺中了他的心房正中那最要害的地方，毫不掩饰。
天一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个点头动作的幅度小得几乎是察觉不出来，他轻轻地应了一声，这个声音也同样轻微得几乎是察觉不出来。
他已经陷入了一片无尽的绝望与失落之中。
小孔雀含泪望着天空，最初的第一次的爱情就被拒绝了，那种伤心的确是锥心刺骨的。而阵痛之后是麻木。喃喃地，她说，天空中只有一个月亮，她皎洁明亮，光彩照人，她拥有了所有的赞美，所有的爱情。万千宠爱在一身。她一个人就完全地掩盖了满天繁星的光芒。在夜空之中作一颗星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她，关怀她，爱她。
小小年纪的小孔雀就竟然有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含着泪，天一说，忘了我吧！你会找到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的，在那片天空里，你就是女神，你就是月亮！
天一说得信誓旦旦，仿佛真的就有另一片美丽的天空。
夜风中，小孔雀凄然地微笑，心中充满了对自己那份最初的爱情的哀挽之情。
……
天一即将要离去了，雨虹和秋枫为了他请大家聚聚，地点是在雨虹家里。
男孩子们举杯痛饮，每人都喝了一瓶葡萄酒。那时酒的种类还没有那么多。他们喝的是通化葡萄酒。
每个人都有了三分酒意，大伙儿高谈阔论着，说天一应该努力地去奋斗，争取成为足坛的巨星。说着马拉多纳跟荷兰三剑客，德国三驾马车在意大利赛场上的争霸大战，说着谭咏麟的那张最新专辑《再见吧！浪漫》居然被张国荣的《无心睡眠》给比了下去。说着费翔凭着《故乡的云》和《冬天里的一把火》在中国大陆火得不行，俨然已经是一位巨星。然而其实在港台两地他只是个小角色，大伙儿感叹着春节晚会真的是一个巨大的，威力惊人的明星制造工厂。
秋枫醉眼朦胧地说，不错，春节晚会是一个巨大的明星工厂。可是，我预感到，在未来，我们中国也一定会有像意甲联赛那样的联赛，那将是一个规模更大的明星工厂，大批地制造足球明星，制造城市英雄。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每个城市都会有自己的英雄的。就好像在意大利，那不勒斯有马拉多纳，米兰有巴斯腾，马特乌斯，都灵有普拉蒂尼。天一真的是好幸运，走进了一个明星制造工厂，几年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城市英雄，成为一位天皇巨星的。
天一苦笑一下，说，我倒是不觉得自己走进了什么明星制造工厂，我只是觉得，就要离开你们了，就要一个人去流浪了，到很远的地方。真的，我会孤单的，我会寂寞的。
说话间，天一下意识地瞟了雨虹一眼。
雨虹心中因了天一的目光而有了一些感慨。她微笑了一下，说，天一就要走了，为了告别他，我今天就把我们一起写的那篇叫做《足球之美》的文章拿出来，像语文老师念作文课的范文一样，给大家念一下。
于是，雨虹拿出了那份报纸，那是一份全国闻名的体育报纸。
众人静静地倾听。
雨虹开始朗诵那篇文章。她念到："足球之美，足球被世界上几十亿球迷所迷恋，经久而不衰。世上只有美的东西才能让人迷恋，那么，足球美在哪呢？冥思苦想后，终于，我们总结出了足球十美，第一美，悬念美。……第二美，艺术美。……第三美，误差美。……第四美，团结美。……第五美，智慧美。……第六美，速度美。……第七美，力量美。……第八美，争议美。……第九美，勇敢美。……"
那的确是一篇文笔极为优美的好文章，由雨虹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念出来那更是引人入胜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群少男少女静静地聚在雨虹家的客厅里，认认真真地听着雨虹在朗诵着一篇竟境极美的关于足球的散文。
三分醉意的天一心中不禁有了一番感触。他不由得回忆起了跟雨虹一起写作文文章的那些细节。那时，雨虹总是把他叫到自己家里，两个人便在客厅里对坐着，一会儿埋头静思，一会儿奋笔疾书。时而言辞激烈地大声争辩，时而彼此会心的相视一笑。
有时雨虹的父母在家里，有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段经历，呈现在天一眼里的，是一个全方位的立体化的雨虹。那的确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美女。美无时无处不在她的身上流溢着。美在她的凝神沉思间，美在她的回眸一笑中，美在她兴高采烈时飞扬的神采中，美在她气恼时那似嗔还怨的眉眼间……
天一早已经痴了，他早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情网。无数次的，他有一种拥抱着雨虹，向她倾诉倾慕之情的冲动。然而他每次都不得不忍住了，强行地忍住了。
与心上的人儿共处一室，但却分明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感受着一种最为遥远的心灵距离，如同北极与南极。对一个男孩子而言，这的确是一种最大的痛苦，用周星驰的电影台词来说就叫做"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毛主席在他写长江大桥的一首诗中叹道："天堑变通途。"为了中国人民终于征服了长江天险而兴奋与快乐。而在天一与雨虹之间横亘着的这一道"天堑"显然是无法变为通途的。因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让天一喜欢欣赏与尊敬的人，一位朋友，非凡并非是自然界那险恶的山川。
此刻的天一痛苦地望着雨虹。在心中低低地应和着雨虹的朗诵。"第九美，勇敢美。一位勇敢的斗士，战至伤痕累累，犹自带血斯杀，怎能不让人想起战场上的英雄？怎能不让人更加地崇拜他？第十美，雄壮美。整个足球世界就好比是一座大山，世界杯的冠军闯过了外围赛、小组赛、复赛、决赛几道雄关，于漫长的跋涉之后，终于登上了山峰之巅，一览群山小，天下英雄，舍我其谁？豪情壮志，意气风发。仰望这座雄壮的山，你会被深深地感动。……"
每当文思泛滥之时，天一总会从内心深处觉得，其实雨虹与自己才是真正的知已。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
如果……隐隐地他有这么一种感觉：其实自己与雨虹才是最合适的。秋枫与她并不是十分地合适。秋枫仿佛总有些什么地方跟雨虹有点儿不合拍的感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地谐调。
但是……事以至此，夫复何言。
听完了雨虹的朗诵，别的人都沉浸了那一种美丽的境界之中，兀自还在回味。天一却叹息了一声："雨虹，其实我们还写漏了一点，那就是足球的遗憾美。"
雨虹望着天一，天一的目光中一片深沉。"遗憾"这两个字仿佛是有着一种特别的力量，击在了她的内心深处的某个暗角里。让她的心有了一丝丝的隐痛。
"是我们美丽的小孔雀说的，的确有道理。你想一想，足球史上有多少次的经典战例！有多少的伟大时刻啊！有人成功，就必定会有人失败。有人欢乐喜悦也就必定有人痛苦遗憾。其实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经典的美丽，比之成功的喜悦，遗憾所塑造出来的那种悲剧感，那种沧桑之美其实是更加的动人。悲剧永远比喜剧更有艺术美更加地有震憾力！"天一继续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雨虹被深深地打动了，她仿佛从这番话里听见了一种沧桑，听见了一种命运的冷酷的力量。
每一个人都在细细地，入神地思量着天一的那一番话。
天一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的这一群可爱的朋友，看着雨虹。想到自己即将与他们告别，将要远行，心头不禁一阵凄然。突然地想到了一段古人的名句"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那一刻，他神游物外，仿佛返回了那遥远的、纷乱的，英雄奇人辈出，闪烁着人性美的战国时代。那一刻他竟觉得自己变成了刺秦的荆柯，悲怆的，义无反顾的去赴一个死亡的约会。而身边的秋枫他们，仿佛就是高渐离那样的朋友，正在击筑悲歌。
天一蓦然地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他为自己又斟满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傻傻地笑了，他醉了。
午餐后开始了自由活动。雨虹跟秋枫两个人开始了电子游戏比赛。宋明和黑牡丹新近成功地配成了一对儿，两个人酽酽乎乎地玩起了跳棋。其它几个人打扑克，天一靠在了沙发上，打了一会儿盹儿。
醒来之后，天一悄悄地逃离了客厅，想到雨虹卧室后的那个小阳台上透透气，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小孔雀。
那间屋子里有一台录音机，正在播着一支幽怨的广东歌。那是一个风尘味儿很浓的女人的声音。很多年之后，当天一重新听到了这支歌的时候，他才知道，是邝美云的一曲《再坐一会》，描写一位被爱人抛弃的怨妇的心态。
小孔雀坐在了床沿上，一边听歌，一边出神地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幅巨大的雨虹的黑白艺术照。
那张艺术照拍摄得极其地有韵味。照片里的雨虹手执一枝玫瑰，略略地侧着脸，那眼神里有三分的娇羞，光线那恰到好处的明暗效果在她脸上留下的剪影形成了一种带着三分朦胧的神秘美感，少女的那种妩媚，那种对未来，对爱情的向往之情，那种青春的生命力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的确是一张艺术照里的精品，甚至是堪称极品，同样的底片雨虹还冲洗了8张5寸的小照。男生们无不以拥有一张这样的小照为荣。但是，直到现在，只有秋枫有一张，天一有一张是雨虹自己主动送给他们的。宋明的那一张是不久之前死皮赖脸地从黑牡丹那儿半要半骗来的，为此还挨了一顿臭骂。另外的几张统统都送给了女生，以及外地的一位笔友，别的男生谁也无法染指。
那张照片天天曾经无数次地看过，准确地说，那是一张足以令他心潮澎湃，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的照片。他曾经无数次地被那张照片给震憾了，无数的独处时刻，他曾经独自一人细细地凝视着这张照片，回味着雨虹的一颦一笑。然后一个人出上很久的神。他也曾经在雨虹的卧室里，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态望着这张照片，默默地独自感受着生命的无奈与凄凉。
如今，他再一次地立在了那幅美丽的照片下面。凝视了很久，他渐渐地被她的照片摄去了心魄，就如同是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那些中了"九阴真经之摄魄大法"的人一样，渐渐地陷入了一种幻觉，觉得坐在床沿望着她的并不是小孔雀，而是雨虹，心头有了一种与她亲热的冲动，他大着胆子带着醉意坐到了她的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她，说："怎么，今天化妆了吗？不错，一张小脸儿又白又嫩，挺美的。"
小孔雀看他一眼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油嘴滑舌？从前你可是个挺老实的人。"
"人总是会变的嘛。"天一说，"油嘴滑舌一点不好吗？当个老实人多没劲儿。"
"的确没劲儿。"小孔雀说。
天一盯着小孔雀的脸，说："我真想亲亲你的脸。"
小孔雀在刹那间被天一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浪漫给感动了，含笑望着他，目光火辣辣的，她说："你敢吗？"
"怎么不敢。"天一说，他果真一把搂住了小孔雀亲了一口，且并不放松对她的拥抱，说："你知道吗？厚颜无耻和肆无忌惮是我最大的优点，我还真的想对你得寸进尺。"
天一这过份的张狂让小孔雀终于明白了什么，望着酒醉的天一，她的心里涌动着一份凄凉。
她说："天一，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好处值得让我喜欢呢？"
天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跨了两步，居然爬上了房间的写字台，做了一个健美运动员在比赛中展示胸大肌的动作，然后醉眼迷离地望着小孔雀，憨憨地笑着"看我，多结实，多健美，哪点儿不值得你喜欢？"
小孔雀突然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酒鬼，你是把我当成雨虹了吧！"
调笑的气氛在刹那间彻底地在这片空间里消失殆尽了。天一一下子就呆住了，如同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冷水。
小孔雀看着天一，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片刻后她收住了笑容，打开了房门大叫着："雨虹，雨虹！你快来呀！"
雨虹闻声而至，见此情景，问："怎么了？"
小孔雀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水蜜桃，有只大马猴老想要咬我一口。"
天一颓然地从写字台上跳了下来，如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雨虹抬头望了望自己那幅照片，明白了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说："天一，你醉了，别开玩笑了，去用冷水洗洗脸，醒醒酒。"
天一如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跟着雨虹去了卫生间。
当他们走出房门的时候，小孔雀终于忍不住自己那即将落下的泪水，她哭了。
卫生间里，天一靠在了墙上，发呆，如一具行尸走肉。雨虹在给他洗脸。他仿佛是在望着雨虹的，然而那目光却又好像已经穿越了雨虹，望向了她身后那莫名的神秘的远处。
天一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雨虹那拿着毛巾的小手，感受到了那手上传过来的一阵微温。
闭上了眼睛，他流下了泪水，他说："知道吗？雨虹，我好羡慕秋枫，他能够有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陪在身边。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未来成为一位真正的足球场上的英雄。也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美丽的女孩子陪在我身边。在我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之前，我也会让她像你一样，为我仔细地在胸膛上画上一副代表着爱情的一箭穿心，那将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一天，拥有爱情，带着爱情去为了理想而战，那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
睁开了眼睛，他发现雨虹已经背过了身去，用毛巾轻轻地擦着眼角。
天一的心里一阵酸楚，他说："雨虹，以后我会怀念跟你在一起写文章的日子。"
"我也会的。"雨虹说，那声音分明是带着哭腔的。
……
免费试用新浪15M收费邮箱 赶紧行动！
订阅短信头条新闻，第一时间、突发事件、重大新闻尽在掌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