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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连载足球小说《把爱情一脚踢飞》第五章

http://sports.sina.com.cn 2002年11月22日15:40 新浪体育

  第五节

  当春天到来时,天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的身材一下子就蹿到了一米七五,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竟然长高了15公分。

  雨虹看着他时,已经需要仰着头了。

  学校的初中足球队正式开始了训练,秋枫成为队长,而天一、宋明他们也是队里边的大腕儿。

  这支初中校队极其的厉害,在校内的练习比赛中,他们竟然打败了本校的高中队。在校内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

  天一跟秋枫成为了众人瞩目的明星。因为球队的教练作出了一句如下的评价:"天一跟秋枫两个人哪怕是到了高中队,也是绝对的核心。这是两个天才,一个人顶3个人用的天才!"

  那段日子,雨虹是极其自豪的。因为天一与秋枫是跟她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个男孩子。一个是她的小兄弟兼合作伙伴--那时候天一跟雨虹已经在大大小小的报刊上发表了十几篇文章了。而另一个,则是她的男朋友。

  球场边上,雨虹是最快乐的女孩。

  然而,在大军出征之前的那个下午,天一居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时是星期四,中学生足球比赛将于星期六拉开战幕,星期四下午,教练刘老师召集所有的队员开准备会,只有天一没有去。当时秋枫还以为天一只是临时有事情参加不了准备会。当教练讲完了所有的注意事项后开始分发球衣了,他还没来。秋枫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参加训练的共有22人,但是正式的参赛名额只有16个,于是,球衣就只有16件。秋枫领到了5号球衣而宋明领到了7号球衣。当1至16号所有的球衣分发完毕之后,依然没有天一。

  11名主力球员和3名主力替补是早就心中有数的。而剩下的几个边缘人早就在为了那最后的两个名额展开了竞争。而如今,因为天一的突然退出,又多出了一个名额。于是,他们中间就留下了3个人。

  3个幸运儿兴奋不已,而几个落选者自然是黯然伤神。教练安慰了他们。说来日方长,他们几个都是初二的学生,还有明年。明年应该由他们挑大梁。于是几个人便不再那么难过了。教练的言语之间并没有提到天一。然而,秋枫忍不住了,他问:"刘老师,天一呢?他怎么没来呢?"

  那一刹那,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是啊!怎么天一会没有来。他是这个球队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中前场的核心队员啊!

  望着秋枫,教练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伤感。沉默了许久,不发一言,看得出来对天一的退出他是感到很伤心的。

  秋枫急了,他说:"这小子怎么可以不参加呢?他应该知道对于我们这个球队他有多重要。我们的进攻体系主要就是围绕着他跟宋明两个人组织的。他怎么能临阵脱逃呢?这么一来,我们的进攻体系不就得瘫痪了吗?真不够意思,这小子。"

  刘老师说话了:"天一在队里边起多大的作用,大伙儿心里都明白。做为一个教练,我说实话,以前从没见过像天一这么有天赋的队员。失去了他对我们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损失,但是,请大家谅解他,他的确有自己的苦衷。"

  秋枫望着刘老师,说:"这我可真的是有点儿不明白了。踢足球绝对是一项只有好处没一点儿坏处的运动。天一他能有什么苦衷?"

  刘老师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们知道天一的来历吗?我也是直到昨天才知道,天一是谁的儿子?"

  "谁?"秋枫追问。

  "赵龙!你们这个年龄可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十五年前,他是我们省最有名的足球明星。外号叫'闪电金左脚',是我们省队夺得全国冠军的大功臣。"

  30几岁的刘老师在对天一的父亲"闪电金左脚"赵龙的描述中显然是深深地陷入了一场美好的回忆之中。他仿佛是忆起了一个传奇。看起来,"闪电金左脚"绝对是他在少年时心目中的英雄、偶像。"闪电金左脚"在足球场上所展示出来的那种高超的技艺,那种足球艺术的至高境界,显然是曾经令他如醉如痴的。

  看来,天一的父亲的确是一位传奇人物。

  "这就更奇怪了,这样的父亲又怎么会不让自己的儿子踢球?不可能啊!"秋枫说。

  刘老师叹了口气,神情很黯然,他说:"不让天一踢球的是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很多年以前就死了。据说是突发心脏病,一夜猝死。医生说这种心脏病的发生跟过量的运动有很大的关系,天一的父亲作为一个专业运动员,长年进行大运动量的训练,过份地透支了健康,透支了生命。"

  ……

  母命难违!谁还能说什么呢?天一的母亲显然是不希望儿子步父亲的后尘!……

  当雨虹听了秋枫诉说天一父亲的故事之后,难过地流下了泪水。两人静静地对坐良久。雨虹含泪轻轻地说了一句:"蝴蝶是美丽的,然而蝴蝶的生命却总是短暂的。就正如我们人类的青春。"

  作一个足球场上的明星是如此的灿烂夺目,那样的人生是如此的光荣与美好。然而,在这刹那的光芒背后,却往往需要付出重大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光荣与梦想!应该是每一个热血的男儿心中的渴望。然而,为此而付出了生命,他后悔吗?秋枫在深思着这个问题。

  不悔的,若是我是定然不会后悔的。秋枫想。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是来过,活过、爱过,有了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便不算白活了一场。

  雨虹叹息着,她说:"天一的妈妈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英雄、美人,那段爱情一定是很美丽的。只是,太短暂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秋枫深思了很久,说:"流星最是美丽,也最是短暂。有些爱情就好像是流星,转瞬即逝。"

  "但是,"雨虹说:"像他们那样相爱,哪怕是只有一天,也足够了,胜过别人平平淡淡的一生。我敢肯定,天一的母亲肯定是非常地爱他父亲。否则的话,她也不会离开省城,离开她所从事的体育记者的行当。同样地,她也不会阻止天一踢足球了。"

  一出喜剧变成了悲剧,人生难道真的是如此的无奈与凄凉?

  "看来,我们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天一了。"秋枫说。

  "未必!"雨虹斩钉截铁般地说,"我觉得天一是没法子离开足球的,对天一而言,足球是他的生命的意义之所在。他对足球的依恋就如同是鱼儿对水的依恋一样。这种刻骨铭心的爱绝对是难以轻言放弃的。其实天一的妈妈也同样是爱足球的。她只不过是因为丈夫的去世而由爱生怨。她对足球的爱已经沉睡了,麻木了。我们只要能唤醒她的这种爱,她就应该不会再阻止天一踢球了。"

  秋枫沉吟不语,他从心头认为雨虹的话未尝不是很有道理。只是,他们能做到重新唤起天一的母亲对足球的那种爱吗?这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

  雨虹思考了片刻,说:"秋枫,我看不如这样,你去找刘老师,让他给天一报上名,留个位置,我去天一的家里找他跟他妈妈!好吗?"

  "好吧!"秋枫说,"为了天一,咱们再努一次力吧!"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鼓励地点了点头。

  于是,星期五的中午,雨虹敲开了天一的家门。那是在广播电视局宿舍区角落里一幢小楼的3楼上。

  那是一幢老式的红砖楼,走廊式的。住房很多。走廊已经被家家户户的杂物挤得满满的。空间很拥挤,昏暗,当时那幢楼里还没有通天然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味儿。

  那是一个弥漫着陈旧与颓废气息的地方。那个地方仿佛是属于一个旧时代。仿佛是一个游离于现实之外的地方。走入了那儿,你就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梦中,在梦中彻底地沉入了一段回忆。一段似曾相识的回忆。

  雨虹在踏入那一片空间中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她眼中看来,这地方仿佛是静止的,没有任何一丝生的气息。

  这地方便如同是一潭死水。是否,天一的妈妈也是一个心如死水的女人?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楼道里空无一人。雨虹上楼时将那木质的破旧楼梯踏响了。她走到了三楼最角落里那个房间的门前。

  敲门三声,一时间无人回应。

  再敲。良久,终于门"吱"地一声开了。于是,雨虹便看见了一张极美的中年女人的脸。

  那是一个美得超出了雨虹想象的女人。她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得带三分病态。一双眼睛深邃得让人觉得那里面隐藏着一部动人的传奇。

  她整个儿的人看起来有一种很轻盈的感觉,似乎是只要有一阵轻风吹过,她便会随风而去飘飘欲仙。

  在一帮同学心目之中,雨虹是一个极美的女孩子。雨虹自己也觉得其实自己真的是挺美的,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对这一点她一直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此刻在这个中年女人--天一的母亲面前,她真的是一下子就惊呆了。因为,她忽然的觉得,跟这个女人比起来,自己根本就算不上是美丽的。

  她的那种风姿,那种至美的风姿是无可比拟的。

  雨虹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也同样在打量着雨虹。显然的,她对这个清纯秀美的女孩子极有好感。

  "阿姨!"雨虹招呼她。

  她微微地一笑,说:"你一定是天一的同学吧!进来吧!"将雨虹让进屋来。

  雨虹坐在了沙发里。打量一下,天一的家是个简单的二套一布局。他与母亲各居一室。

  天一的母亲坐在了雨虹的对面,对她说:"你找天一有事儿吗?真不巧,他不在家。"

  他没有回家吃午饭吗?雨虹问。她说,我们找了他很久了,可是他今天上午并没有去学校上学。

  唉,天一的母亲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里掠过了一丝忧郁。这个野小子。她说,他一定又跑到海边去了。从他11岁那年开始,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他总是往海边跑。

  这一刻,显然她的内心世界是极其复杂的。

  雨虹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她说,阿姨,您一定知道天一是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的吧!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找您的。我是他们足球最忠实的啦啦队员,我代表大伙儿求您了,就让天一参加比赛吧!您知道吗,天一对于全队是很重要的?

  天一的妈妈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对她说,孩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不让天一踢足球的,对吗?

  雨虹点了点头。于是,天一的妈妈继续说了下去。她说,我承认,足球是一项很美,很有吸引力的运动。它的魅力几乎是无可阻挡的。它能让男孩子们沉迷于其中,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它也能让女孩子们彻底地痴醉,被它的魅力给完完全全的征服。有足球的日子是快乐的,但是,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红颜祸水,说的是女人。在我的眼里,足球也一样,也是祸水。在这个世界上,有魅力的东西都是祸水。因为,他们吸引着人们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它,甚至,舍生忘死。天一爸爸的悲剧就在于他实在是太爱足球了。他太渴望成为足球场上的英雄了。其实在他发病前两年,医生就告诉过他,他的心脏有毛病,已经不适合再当一名足球运动员了。可是他不但向队里的领导和教练隐瞒了病情,连我也瞒着。而且,还经常在正式的训练结束以后自己加练,那段日子,他的球艺的确是突飞猛进。很快地就成为了全省乃至全国都小有名气的球星。

  那个中年女人在诉说着往事。她显然已经完全地沉浸在了回忆当中。她的语气虽然是沉痛而伤感的。但是在她深邃的双眼之中,却分明有一种光彩在暗处流动着。

  英雄,美人。显然那是一段飞扬的青春。

  足球,是能够带给一个男人光荣与梦想的。

  而作为一个球星的女人,应该是何其的骄傲啊!仅仅作为一个像秋枫这样的校园明星的女友,就已经让雨虹感到自豪。作为一个城市之星的女人,那是应该有着怎样的一种荣光啊!

  雨虹蓦然间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何以会有如此的气质。只因为,她曾经与一个那么傲然不群的男人在一起,她的美丽,曾经是如此的闪亮。

  中年女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彻底地黯淡了下来。低低的,她说,终于,他们登上了顶峰,在他25岁那一年,他们夺得了全国冠军。那是那个城市的第一个全国冠军。他成为了开创那个城市新的足球历史的英雄。那一年,我们的天一也出世了。那段日子,我们的人生已经登上了快乐的顶点。然而,乐极生悲,仅仅两个多月多一点儿,悲剧就发生了。

  ……

  雨虹已经不再能言语了,虽然从秋枫的口中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故事大概的情节。然而当她听着这个美丽的中年女人亲口讲出这一切的时候,却依然被完完全全地感动了。

  造物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捉弄人的。也许它不允许世上有太过于完美的人与事存在吧!太过于美丽的东西往往总是脆弱的。

  女人看着雨虹说,你觉得我还敢让天一去冒这个险吗?以天一的资质,如果他在足球这条路上走下去,肯定又会是第二个他爸爸。他肯定能成为一名专业运动员的。我担心,他会重复他爸爸的悲剧。

  雨虹已经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不得不承认,知子莫若母,这个女人的担心是很正确的。

  女人继续着她低低的诉说,是的,不能让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他是个天才,会越走越远的。今天,他仅仅是对你们而言很重要,如果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有那么一天,他会对很多人都很重要的。到了那一天,他再想要远离足球就实在是太难了。

  只是,离开了足球他会痛苦的。雨虹说。

  就让他痛苦吧!我不能因为不忍心让他承受一时的痛苦,就放任他用一生的健康去赌博!

  雨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她说,阿姨,难道你忍心这样埋没一个天才?离开了足球,天一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平凡的人。虽然说我的年龄还小,还没有资格和你谈生命的意义,但是我还是要说,一个生命它存在的最根本的渴望就是要创造一段与众不同的人生。然而,大多数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所以,我认为大多数的人是不幸的。天一是有这种希望的,所以我觉得,不应该去阻止他的。因为对一个人来说,心里边快乐不快乐,要比身体健康重要得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哪怕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天一也不一定就有那种病,到了一定的年龄,可以让他作一次全面的检查的,对吗?

  这次轮到中年女人没有言语了,望着对面这个小女孩子,她惊异于她的思想的成熟。她简直就不像是个小女孩。

  雨虹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她说,如果他这一辈子不能够觉得生命是快乐的,自豪的话,那么,岂不是白白过了一生。

  雨虹的话彻底地击中了中年女人,雨虹继续道,难道您不觉得吗?在天一的生命里,足球是他的灵魂。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丢失了自己的灵魂就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只能是苟且偷生。难道您不觉得,像那样地生活着对一个男人而言是一种耻辱吗?难道您希望自己的儿子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耻辱之中吗?

  中年女人完全地震惊了,她看着雨虹,心想,这个女孩是天一真正的知己啊!她比自己都还要了解天一。

  雨虹起身告辞了。她说,阿姨,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会等他的,一直等他。至于让不让他来,那是由您决定的,但我们是一定会等他的。因为在我们的心里,他一直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说完,雨虹开了门,走了。

  中年女人一个人独坐在那片昏暗的空间之中。

  她沉默良久,似乎已经化作了一尊雕像。但终于,有两行泪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

  ……

  雨虹独自一人又跑到了海边,她希望能在那儿遇到天一,劝他回家。

  那天,海边的风很大,很冷。没什么人,看不见天一,雨虹一个人在海滩上无目的地漫步。

  风起,浪涌,望着潮水,望着浪花。雨虹心中不禁有了些小小的感慨。她觉得这浪花就一如是人类的命运,随波逐流,身不同己,能够自己作主的时候不多。

  天一,天一,此刻你在哪里?

  蓦然地,雨虹有些惊异惊异于自己何以会如此地牵挂着天一。在她的内心深处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这份牵挂似乎已经超越了同学之情,姐弟之情。

  一个问题在那一刹那突然地涌上了心头:秋枫跟天一两个人究竟谁在自己心目中的份量更重一点儿?

  她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给吓呆了。在心里责怪自己:我怎么可以有如此古怪的想法呢?我不应该这样想的。既然与秋枫之间早早地就确立了这样的关系,就不应该三心二意。而且,秋枫是一个如此出色的男孩子,自己的确是应该满足了。

  但是,依然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小声地说:天一,他是绝对一点儿也不比秋枫差的。

  星期六的比赛,天一会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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