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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坦长篇足球小说《狗仔》独家连载(第八章)

http://sports.sina.com.cn 2002年05月15日13:28 新浪体育

  21

  国家队离开沈阳的第三天中午,欧阳敲我的门。

  他说他要马上去本溪谈一笔生意,是一个生产饮料的厂家,他们看到国家队第一场球赢了,在欧阳的策划下,厂家说要拿出100万左右搞点活动。欧阳让我赶快想个好点子,然后
让我跟他去本溪一起忽悠忽悠厂长。欧阳怕我担心没时间写稿,他说:"晚上六点多就会回来的。回来我再给你掏点猛料。"

  宁殊听说要去本溪,她嚷着也要去,"那里不是有个亚洲最大的水洞嘛,我要去看看。"欧阳在边上插话:"真是小丫头啊,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嘛!"我看着宁殊说:"穿点厚衣服,水洞里很冷的,穿少了会把你冻成冰棍儿的。"

  中午我们简单吃点饭,下午一点多欧阳开着车拉着我们三个人向本溪出发。

  另一个就是斜对面房间的那个女孩子。欧阳告诉我们,她叫谭菊。

  谭菊略微比宁殊矮点,她头发也披在肩上。谭菊最有味道的是那小巧的鼻子,和那张总挂着一丝忧郁的面孔。

  欧阳在酒店有两个房间,一个是给我住的806,另一个是斜对面的821。这个房间欧阳白天有时候来看看,大多数时间有个女孩子在821值班,这个女孩子就是谭菊。

  我只看过谭菊两次,一次是在电梯里,她问我和宁殊是不是住在806房,当时我很纳闷,她却笑着说自己是欧阳公司的,就在斜对面的房间。另一次是在走廊里,我看到她怀里抱着盒饭向房间里走,我们只点点头。

  谭菊面容上的一丝忧郁其实是凝结在两个眉目之间。她平时习惯皱着眉,说话时虽然有飞扬的神采,可这种神采片刻间会消失干净,转而眉宇之间又会聚点点愁云。

  她一定是有很多故事,也有很多心事的女孩子。欧阳和她上过床吗?在去本溪的车上,我暗自想着这个问题。

  沈阳到本溪只需40多分钟。欧阳把车开到160迈,仿佛把车开得越快,离100来万人民币越近。坐在前排的谭菊性格不停地指着窗外,给我和宁殊介绍沿途的风光。

  到本溪那家饮料厂时还没有到两点。进厂前,欧阳特意对宁殊说:"我们办完事情去水洞,离这也就15分钟的路程。"宁殊笑着说不急,办正事要紧。

  饮料厂的厂长是个50多岁的老头,他精瘦,大鼻子上布满含苞欲放的粉刺。他的办公室很气派,老板台居中,台上摆着一个很时髦的超薄的液晶显示器,这种电脑是最先进的。老板台右侧有个一米来高的玉石雕刻的奔马,只是他墙壁上那幅"招财进宝"的大字书法,让他露出农民企业家的尾巴。

  我后来对他鼻子上的粉刺感兴趣了。这么老的家伙竟然还长粉刺?性欲过重还是营养品喝多了?管他鼻子大小呢!我希望他脑袋大就行,这样他才能把他那100来万交出来。

  欧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论的,叫他李叔,我叫他李总。李总知道我是记者,咧着大嘴说:"人才啊,人才,我们就需要记者当高参啊。"

  他的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算是给他个面子,我没有马上去擦。

  李总和我寒暄后,回过头看着宁殊和谭菊,"你们也是记者吧?幸会幸会啊!"他伸出手,先握住谭菊那双白嫩嫩的小手。欧阳指着谭菊说:"李叔,她是谭菊!我的秘书!"

  谭菊面带迷人的微笑与李老头寒暄。我见他握谭菊的手有四五分钟了,他还没有松开的意思,我马上走上前对他说:"李总,那是我女朋友。"我向五米开外的宁殊指了指,宁殊微笑着向这个该死的老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李总松开谭菊的手要奔向宁殊时,宁殊若无其事地走到窗台附近看风景去了。

  在老板台附近没聊十几分钟,欧阳开始切入主题,他坐在李总斜对面说:"李叔,我爸爸知道我来,还让我问你好呢!"李总笑着说:"问老领导好,问老领导好啊!"我听到这里才有点明白,这个李总可能是欧阳老爸的老熟人。

  "老爷子听说你对足球感上兴趣了,说你越活越时髦啊!"欧阳说。

  "足球一滚,钞票成捆啊,我能不赶时髦嘛!"李总哈哈哈一阵大笑。

  "李叔,我压力也挺大的,上次和你通完电话后,我们探讨了好几天,初步有个意向性的东西,你看可以操作不?"欧阳示意我和李总谈谈。

  我骗厂长经理们有点象片女孩子一样,基本上按照程序化运做。我微笑着对李总说,在国家队下一个主场当天上午,我们准备两三车饮料,把它们拉到五里河体育场。厂家可以组织百八十人,在体育场的广场上搭建几十个简易台,每个台子上打出为酬谢球迷支持国家队,球迷免费喝某某饮料之类的字样。

  我告诉李总:"画龙点睛地不在于让球迷免费喝饮料,重要的是我们要给每个简易台摆两个道具,一个是饮料瓶回收箱,一个是提醒球迷看球的时钟,这个时钟不仅要精致,还要特制,要有收藏价值。有了这几样东西,好戏就能开演了。

  李总问:"接下来怎么做?"

  我说:"在这场球后会达到我们期望的这样两个效果,我们的饮料盒回收箱里没有一个或着有几个饮料盒,几十个时钟也都不知道去向。"

  "这会咋样啊?"李总看着我。

  "这就好办了,我可以动员全国媒体炒作这件事情。我们饮料上印的是绿色饮品,我们回收饮料盒也正好体现我们环保意识,但回收箱空空如也,时钟身影全无,这充分折射出国民素质的低下,而把这个话题在十强赛这个特殊时期炒作起来,可谓天赐良机。"

  我看到李总又要插话,我咽了口唾沫,赶紧说:"对这件事,我们至少有许多文章做,比如《绿色饮品五里河遭遇灰色尴尬》、《谁偷去了五里河的时间和绿色》之类。"

  李总眼睛发出蓝色的光芒,他一拍大腿,"好点子,好点子!"他侧过头问欧阳:"我有三个问题要弄清楚,一是预算需要多少钱?二是会达到什么样的宣传效果?三是这个活动在五里河广场来搞会不会受到干涉?"

  欧阳说:"我们粗略估计一下,至少需要80万左右。至于最后一个问题,赛区组委会方面我完全可以搞定,其中给他们的费用打进了预算里。"欧阳看看我,让我回答第二个问题。

  我接着说:"如果以刚才的预算数字来看,我们能保证全国四十多家中央和省级媒体来炒作这件事,包括电台,电视台,互联网等。如果你们想侧重重点地区,我们还可以细化到该地区市一级媒体上。另外,我们炒作时,可以以采用图片、特写、评论等多种文体来运做,达到一种多角度全方位的舆论攻势。"

  李总开始眉开眼笑,他兴奋地说:"这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但费用两位大侄儿能省尽量给我省点,省点钱我们自己喝点儿玩点儿,也比都送给他们强啊。"

  欧阳说:"李叔你放心,如果你能敲定,我们回去本着节约每个铜板的目的再做预算。""好!听你们一讲我算长见识了。"他站起来,"走,我们去吃饭,酒桌上我们再把

  它丰满丰满。"

  去酒店之前,我和欧阳在厕所里并排撒尿,他看了我下边一眼:"你可真TMD能发挥啊,把下边都发挥大了!"我笑着说:"是啊,我越讲越兴奋,看着老酒糟鼻子钻进我们的套子,我象做爱一样有种快感。"

  我是泡欧阳玩儿呢!我满嘴冒着白沫忽悠李总时,看到宁殊深情地看着我,都快听出眼泪来了,她旁边的谭菊也伸着脖子,皱着眉,满脸绯红地盯着我。谭菊的乳罩系得太紧了,她被勒得好象有些难受,我分明看到她不停地用手去摸自己的乳房附近,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的小弟弟竟然硬了。

  22

  我们晚上7点多从本溪回沈阳的。

  李总喝得晃晃悠悠,最后也没有忘了从厂里找个司机,让他开着欧阳的车送我们回来。本溪水洞没有去上,我脑袋晕沉沉地一直向宁殊道歉,宁殊靠在我的肩上好象睡着了。

  在飞驰的车里,我和欧阳没有谈这桩成功的买卖,因为司机是李总厂里的。

  谭菊还坐在后面面,偶尔把手扬起来,再揉几下。她的手大概是让李总给攥疼了。我们喝酒唱歌的时候,李总搂着谭菊反反复复地跳着探戈,谭菊向我们挤眉弄眼,侧着身子还对李总撇嘴,我看到她好象厌烦极了,可那张脸一旦和酒糟鼻子相对时,谭菊还会把灿烂的笑献给怀里的老头。这是任务,欧阳告诉我,他说来时就这么安排的,谭菊的任务就是把李总陪好。

  我在包厢里唯一留意的是,谭菊究竟有没有陪李总上床的任务。谭菊还是很有分寸的,她把自己的胸部和李总干瘪的乳房拉开一段距离后,我觉得谭菊是属于为了革命工作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谭菊的酒喝得很多,醉意却不大。她最初和欧阳闲聊,聊着聊着,欧阳没有动静了,他竟然象死猪一样,歪着脑袋睡着了,还伴有轻微的酣声。

  车开出本溪半个多小时,我的电话铃响了。

  我那该死的领导告诉我,今晚版面上广告很多,发一两条稿子就行。这些日子每天也不要多写了,不要累着自己,国家队回沈阳后还要大干一场呢。我想,我那该死的领导一定吃错药了,他一直把我当驴使唤,恨不得把我累死才高兴,现在怎么收回鞭子,发起慈悲之心了?

  我前两天在报社的电子版上看到,唐嘉已经到了阿曼。她每天估计能发回四五千字吧,让我感到好笑的是,有一次我在电子版上,竟然看到她把阿曼首都马斯喀特写成马喀斯特,我当时给我那该死的领导打电话,我说,怎么了,阿曼首都换地方了吗?我说给他听,我那该死的领导竟然说:"哦,是这样啊?那一定是后方的编辑给改错了,我要重罚他们!"

  我那该死的领导总喜欢似非颠倒,如果他老婆死得早,他一定会把唐嘉娶回家的。

  我刚撂下我那该死领导的电话,欧阳一声喊叫吓我一跳:"停车,快停车!"

  司机咔地紧踩刹车,后面一个桑塔那险些追尾,它绕了一个小圈儿,擦着我们的车呼啸而过。

  车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待欧阳捂着嘴下车,我看到一股液体从他的指缝间喷射出来。司机把车停到边上,谭菊一阵小跑来到欧阳面前,她扶着欧阳的胳膊说:"没事吧?吐吐就好了,吐吐就好了。"

  欧阳的酒喝得太多了,他白酒能喝到八两,啤酒干了五六瓶。他上车后擦擦嘴说:"喝昏迷过去也值得啊。"

  他的意思是只要骗到钱就好。话刚说完,欧阳觉好象看到司机的存在,他接了一句:"我已经五六天没喝到酒了,本溪的酒好啊,我还想继续喝!"

  晚上八点多回到酒店。

  我们四个一起上楼。欧阳和谭菊都来到我的房间,谭菊进屋后开着玩笑:"以前看到你俩出出进进的,我还以为是酒店普通客人呢,后来才知道都是一家人啊。"

  出出进进--我总是觉得有点黄。

  "以后要频繁来往,加深友谊啊。"我开句玩笑。

  "就是!就是!"谭菊应诺着。

  宁殊进屋后,看到自己的一条三角内裤斜搭在外边的床上。她一边与谭菊搭讪,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床边走,她看到身边的欧阳,不好意思公然去拿内裤,只好一屁股把短裤坐上,然后趁谁都没有注意她时,把内裤塞到枕头下面。

  欧阳在车上把自己憋了够戗,他盯了几眼电视后,开始谈论这躺本溪之行。

  "那个李总和你爸爸是老朋友吗?"我先问他。

  "算是吧,他过去也在省厅,我爸当厅长的时候,他好象是下属哪个部门的小头吧。"

  "老头狡猾着呢!"欧阳接着说,"我每年都能从他那儿弄点钱,也都二三十万吧,今年赶上大事了,他也肯出血了。"

  "听他的话是搞定了。"我说。

  "差不多吧,你的宣传思路也把他弄迷糊了。"欧阳哈哈大笑。谭菊插话说:"他和我跳舞时和我说,等厂里搞完活动邀请我到本溪来玩呢!"

  闲聊间,谭菊说要走了,她学校还有点事情。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不是欧阳公司正式职员,她是东北大学学生,今年读的研究生。她来欧阳公司,只是帮忙。

  宁殊要送谭菊下楼,俩人本溪之行聊得很投机。欧阳看着两个人出门了,他说:"有些事情让女人少知道点为好。"

  我笑着说,不是少知道问题,应该根本都不让知道。

  我想打探一下谭菊的事情,我还没等开口,欧阳开始和我算起账来。

  "我们亲兄弟,明算帐!这事就是咱俩干的,厂家费用从我公司过下帐,纯利咱俩四六开,我六你四,怎么样?"

  "我只是出个点子,你是老板,给我个创意费就可以了,我三你七吧!"我觉得钱挣得太容易不是件好事。我拿百分之三也就足够了,我想。

  "好吧!这两天你应该赶快起草最后策划方案和宣传费用的预算,我负责联系组委会,商讨在五里河搞活动的事情,周末我们再去本溪最后敲定。"

  "好好好!"我爽快地答应着,"任务也挺重的,记者们估计下周末能回沈阳来,有的我可以用电话打个招呼,那些出国采访的我们只能等他们回来再说了。"

  "东北三省这块儿你具体想过吗?"欧阳问我。在本溪吃饭的时候,李总特意强调一下,他们的饮料市场主要在东三省,东三省要普及到各个市一级媒体。

  "来沈阳采访的大多是省一级新闻单位,小市的很少,可在比赛前一天,我们可以主动以组委会的名义邀请东北各个市能发稿的记者来沈阳看球,告诉他们顺便参加一个活动,有500元的劳务费,到时候不用告诉他们,都会发稿的。"

  宁殊回来了。我给她开门,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两大袋苞米花,还有五六个雪糕。她一进门就喊:"开接一把啊,雪糕都化到我身上了。"

  欧阳看着她笑,从她怀里拽出一根雪糕很响地吃着。

  我都把渴这码事给忘了。我打开冰箱,拿出两听可乐说:"嗓子早冒烟儿了,不看到雪糕我都想不起来了。"宁殊看到我要喝可乐,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又喝!又喝!"欧阳开宁殊玩笑:"马上要发财了,还在乎喝酒店的可乐啊!"宁殊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欧阳想错了。宁殊从来不让我喝可乐,在房间里我只有喝矿泉水的自由。她说男的总喝可乐对身体不好,许多活蹦乱跳的精子会被可乐的可卡因给杀死的。

  23

  我忙着给李总起草整体宣传计划的时候,老爸又打电话给我。

  他显然是喝了点酒,说起话来胆子也大了:"赶快回家看看,你弟弟要北屋的墙壁砸了,改造出一个大厅来。屋子好好的,有必要砸吗?"

  我早就听弟弟说过想把北屋改造成一个大厅。弟弟说,为此老爸总是骂骂咧咧的,他上纲上线儿地说,好好的房间要给砸了,分明是不想让老人住了。北屋是弟弟的书房,还有一张床。弟弟晚上总是应酬,很少在家看过书,老爸常常一个人跑到北屋去住。老爸神经过敏,弟弟要改造北屋这件小事,他喝点酒后就要瞎琢磨了。

  我对老爸说:"弄个大点的厅也对啊,不挺赶潮流的吗?"

  "一个厅还不够啊,弄那么多干什么,天天在家开会啊?"

  "宽敞点心里也敞亮的,老爸啊,你就别管了。"我说。

  "那不行,一定要管。"老爸说,"反正我不让砸,你不回家就要出事了!"

  听老爸的语气,好象弟弟正拿着大锤子,就要向雪白的墙下手了。我马上拿着手机给弟弟打电话。我问弟弟是不是因为砸墙的事又气着老爸了,弟弟说:"没有啊!上次他骂我一顿后,我再也没有说过砸墙的事情啊!"

  我问弟弟在哪里?他说在公司。

  "老爸说你好象马上就要动手砸了。"

  "老爷子是想让你回家吧,他想见你了,就拿我找事儿,这招挺绝的。"弟弟笑着提醒我:"球队都走了,也没啥事情,常回去看看,回来一次那么容易啊。"

  "也是也是。"我一边说着,一边向房间外走。我压低嗓子说:"我也想回去,我身边还有一个人嘛,也不能带回家去。"

  "甩不掉就带回去,就说是同事嘛!"

  "也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来。"我说。

  我相信弟弟说的根本没想砸墙的那回事。老爸也真老了,老得象个孩子。

  我回到房间后,又拨通家里的电话:"老爸啊,我给弟弟打电话了,我骂他了,他说绝对不敢再提砸墙的事情了。"

  "你也不总在家,谁知道他哪天一高兴又要砸了!"

  "他再想砸你就先砸他嘛!"

  "那你中午就不回来了?"

  "我有个稿子还没有写完的,最近一两天一定回家的。"

  "他说他有稿子没写完,不回来吃了。"我听到老爸在电话里这样重复着,他是说给老妈听呢。老爸接着对我说:"那就这两天回来吧。在外边小心点,别乱扯。"

  老爸也是非常了儿子,他都知道我在外边会乱扯的。

  宁殊听着我反反复复和家里通话,她也听出门道:"没关系的,你回家吧,不要管我了,我可以找谭菊玩嘛。"

  "没有时间啊,策划书我得马上写出来的。"我说。

  我心里有种预感,谭菊的突然的出现也许是老天安排的,我预感会发生什么,比如宁殊和她成为要好的朋友,这对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至少我会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时间,我用这段时间可以回家看看老爸老妈,或者干点别的什么。

  高颖出现的时候,我也曾这样想过,但高颖不是演出,就是陪迟兵睡觉,她根本没有时间陪宁殊玩儿。

  在电脑上敲打着策划书,敲着敲着,我想到谭菊。

  "你去问问谭菊,那个厂长说宣传范围在东北要到达多少个城市了?"

  宁殊嘴里说声:"好啊!"

  她还没等站起来,我追加一句:"别来回麻烦了,你干脆把她喊过来,我有好几个没弄明白的东西,一起问问她吧。"

  我写了一上午有点疲倦了,我想让谭菊过来闲侃一会儿,换换脑筋。

  宁殊说:"我马上去喊她。"

  她颠儿颠儿跑出门去,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进来了。

  谭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她笑咪咪地问我:"快写完了吧?"

  "卡住了。李总那天谈到宣传时,他在东北要达到多少个城市了?"我问。

  "他好象没说具体数字,只说以东北地区为主吧!"

  "哦,这样啊!"我说。

  我也知道李总根本没规定城市数量,可我让宁殊把她喊来,总要有问题问吧。

  "后来在酒桌上他提到体育场几十个简易展台由哪方负责没有?我喝得迷迷糊糊,都忘了。还没等谭菊说话,宁殊在一边说:"他好象都让你们弄了,费用都算到成本里。"谭菊说是这么回事儿!

  "明白了。好了,我继续写了!你俩看电视吧!"

  "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我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

  两个人开始闲聊,我坐在床上,把电脑放在绻起的两个腿上,开始辟辟啪啪地敲字。我初步算下费用,如果在四十家媒体炒作饮料场,每个发稿的记者1000元,四十家共四万元。五里河体育场周围能搭三十个简易展台,每个台子加上饮料盒回收箱和时钟,1500元能全部下来,这样需要45000元,两次招待酒会和雇佣人员的报酬也就是30000左右,打点组委会用取四五万元,实际费用超不过15万。这当然是算给自己的帐,算给李总的帐就要往里面使劲掺水了。

  我估计吃午饭前是收不了尾了,我边敲字边问她俩中午想吃点什么。

  谭菊说:"还是我请你俩吧,你俩是客人,我是主人。你们说吃什么吧?"

  "她是客人啊。"我指着宁殊说,"我们可是老乡啊,我和欧阳是高中同学的。"

  谭菊很吃惊:"是吗?怪不得你俩那么好啊。"

  我向来不把午饭当回事,11点半左右我的肚子却感到有点饿。宁殊她俩正看着凤凰卫视音乐台,张惠妹露着硕大的肚脐眼儿,扭着屁股唱着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心里骂着,你TMD什么都有了,当然什么都不想要了。饿你七天七夜,我端着香喷喷的烧鸡在你面前晃,你想要不想要?

  看我下床了,谭菊说:"我们到骨头馆儿去吃吧,在沈阳很有名的,你们没有吃过吧?"

  我只听说过,我和宁殊还没有吃过。

  谭菊说,用吸管儿在骨头棒子里吸骨髓是最过瘾的,我笑着说:"你这个丫头这么狠啊,连骨髓都敢吸?"谭菊冒出一句说:"也不是人的,怕什么!"

  我们就这样去吸骨髓了。在去骨头馆的路上我还想,这个时候,老爸老妈也许正围着桌子吃饭,我却象老爸想象的那样,领着女孩子们到骨头馆瞎扯去了。我心里说,老爸老妈千万不要怨我啊,我的确想和谭菊吃顿饭的,她毕竟是我新认识的女孩子。

  24

  宁殊在街头多次用马车来嘲讽我。

  从北陵公园出来,她又看到两辆马车呱嗒呱嗒地从眼前走过,她喊着:"看到了吧,你的老家多落后啊,大街上总有马车。"

  她前些日子在太原街附近也看到过马车,当时宁殊惊讶地问我:"这么大的城市怎么会有马车旁若无人的出入?"我说,沈阳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马车牛车,或者拖拉机之类的常常出没。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大白天看到马车同样让我吃惊,这些农民们的运输工具,通常是在晚上或者凌晨从四面八方开到城里来,车上装的是土豆、茄子以及生猪牛羊等家禽。

  宁殊在公园门口发现的这辆马车,除了一个赶车的中年人,空空的车上只坐着一个40左右岁的妇女,她竟然在阳光下翻弄着自己的衣领,从她那认真的样子来看,象是在捉虱子。

  宁殊大喊的时候,车正好经过我们身边,我看到驾辕的老马昂着头,瞥她一眼。

  "别嚷了,它会踢你的。"我笑着说。

  宁殊不以为然,"我才不怕呢。哎?明天我画一幅《沈阳的马车》,你觉得如何?"

  我说:"你应该画一幅《成都的猪》,让猪们到人民广场的草皮上吃草,你骑着一头猪画另外一群猪。"

  我用成都小胡同里的猪反驳过宁殊,我在宁殊家不远的地方就发现过五六头小猪。我曾笑着问她,是不是她家养的,宁殊嘴撇到后脑勺子去了,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家隔壁住的是一个兽医,这些小猪都是他来做实验的。"

  这是什么理论?我人民南路那个家的周围,全是小榕树,那我就是林学家?

  前一天晚上,宁殊在电视里看到介绍北陵公园,她拿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沈阳市内还有原始森林啊?她嚷着要去写生,我只好领着她去北陵公园。她背着画夹还没画到半个小时,我便拉着她去看努尔哈赤墓地,钻森林,还去湖里划一会儿船。

  我们用目光送走该死的马车,顺着公园正门的北陵大街向南走。

  宽阔的街道旁绿树成茵,北运河流水潺潺,与北陵公园遥遥相望。我上高中的时候,这里是著名的臭水沟,这两年臭水沟变成清澈的河水,环北运河公园到处是假山石,游乐场。看到此番景象,宁殊嘴里叨咕着:"这还不错,还象个大城市。"

  宁殊除了在酒店附近繁华的商业街出入,几乎没到过市内任何地方,我给边走边讲沈阳市近两年的城市建设突飞猛进的变化,她听得很入神,我接下来给她解释:"城市建设是什么狗屁东西?城市建设是城市贪官们一项既能粉饰太平,又能饱装私囊的工程。他们名知道几千万或成亿的人民币救不活要倒闭的大企业,他们才用这部分钱去买花草树木,去买石头和钢筋,最后在老百姓眼皮底下垒造自己的丰碑!"

  宁殊问我是说沈阳那个市长吗?我说是的,就是那个已经被判死缓的原沈阳市市长穆绥新在任时,老百姓谈到穆绥新的施政方针时,流传这样的顺口溜:栽鲜花,种小草,重点包小姐保护好。沈阳市容与投资环境都变了,许多外地人都愿意来沈阳,因为这里的野鸡比郊区农民养鸡厂里的家鸡还多,也比家鸡便宜。

  这些我都是听欧阳说的,他从他老爸以及其他公子哥那里,总能得到官场上最新的消息。我有时候也纳闷,在这个贪官污吏大丰收的季节,沈阳竟然真的把十强赛这么大的事情给搞定了。我一直认为,十强赛不仅是几场比赛,它应该是一些丧家之犬们的救命稻草。

  在这个倒霉的季节,除了搞搞十强赛能躲躲风口,否则当屁大的官儿也会出事的。多亏欧阳的老爸两年前从厅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否则说不定也被抓起来了。

  我和宁殊走到北陵大街与崇山路交叉口时,我们向东走去,欧阳的公司就在不远处。

  见到欧阳时,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庆幸啊,庆幸!"欧阳问我庆幸什么,我笑着说:"庆幸我们的策划方案已经全部出笼了。"我可不能说庆幸他老爸没被抓进去。

  欧阳的家在北运河南面的一大片低矮的楼群里,确切地说它是一座单独的二层小楼。高中时我来过他家,我没想到他现在把公司也安在自己家的附近了。可别看不起在楼群里走动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干瘪老太婆或者抽裆的老头子们,随便拎出一个,不是老抗日联军就是老八路。我这个时候有点恨我老爸,当年你为什么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啊,你要被共产党抓了壮丁,现在不也混个退休司令军长什么的,我还当什么狗屁记者,天天在家数那些贪污盗窃来的美元!

  欧阳公司的一楼是办公区,十几台电脑前坐着十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欧阳领着我上楼的时候,我想这个老色鬼一定把这些女孩子们都睡了。

  坐在欧阳办公室时,我纳闷地问欧阳:"你养这么多人,生意怎样?"欧阳笑了:"我的生意多了,户外广告、媒体广告代理,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忙十强赛了。"

  欧阳办公室是个大套间,里面被装修成一个比较豪华的卧室。我好奇地参观一下,除了床和电视,还有冰箱、电脑。东墙壁橱的拦框是他收藏的各种刀具,小到水果刀,大到蒙古战刀,琳琅满目地摆着20来把。看来,他床头就差一杆猎枪了。

  还有什么?我还相信在他枕头底下,或者床头柜里,一定还有许多避孕套。

  欧阳的家在办公楼的隔壁,我问欧阳:"你把办公室弄得象卧室似的,你老婆没有意见?"他听到这里笑了,他向外边指指,"有个哥们在这里住单身,我有时候不愿意东了,也在这里睡个午觉。"

  我不想去猜测欧阳的解释,估计他是有绝对安全的办法对付自己老婆的。我在屋里又扫了一眼他收藏的各种管式刀具,如果宁殊不在场,我会提醒他一定要小心,哪天在这个床上惹怒了某个女孩子,墙上的任何一把刀都会把小弟弟毫不留情地割下的。

  在欧阳的办公室闲聊时,我见到了那个拿啤酒瓶子砸自己脑袋的常青。他进屋后向我和宁殊打招呼,我问他:"常青啊,最近没有使用啤酒瓶子吧?"常青摸摸脑袋,"好长时间没砸了,还有点刺挠了。"

  常青也给宁殊留下深刻印象,她笑着问常青:"你要总用瓶子砸自己脑袋,会不会被砸出脑震荡啊?

  常青笑笑说:"砸到我脑袋上是没有事的,砸到你们的恐怕就要出事了。"

  常青进来时,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摞子文件。我们和他搭着话,欧阳翻看着常青放在他桌子上的材料。他看了两三分钟后,把桌上的东西推给我,"看看吧,那边基本搞定了。"

  这些材料有给本溪李总的策划方案,也有沈阳市有关部门审批五里河这个活动的汇报材料以及各种批示等。我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问欧阳。

  "我们是不是最近去趟本溪,把事情最后定下来?"

  "我和李总通过电话,基本定了,我们去本溪签约就行了。"欧阳说,"对了,过两天会很忙,谭菊那里有没有什么帮手……"欧阳看了宁殊一眼,"宁殊不也没事嘛,帮着一起忙呼吧。宁殊啊,我们的原则是多劳多得啊。"

  宁殊说:"我可是尽义务,非要给我钱的话,就把那钱捐给沈阳下岗职工吧。"

  提到下岗工人,欧阳插句话:"我和组委会谈判时,我还打下岗工人这张牌呢。我说在五里河体育场搭设的几十个建议展台,我建议由组委会来安排三五十个下岗工人来维护秩序,我们拿门票安排下岗工人去看球,最后说组委会安排的,为组委会扬名。"欧阳说到这哈哈一笑:"他们竟然不同意,说这是商业活动,太明眼了,组委会不会参与。"

  "想法倒不错。"我说:"可是他们同意了,门票咋弄?我们安排下岗工人在展台守着,那展台上的时钟还谁敢拿走?"

  欧阳说:"笨了吧不是!没有偷时钟的话,最后被下岗工人们拿走,不省事了!"

  宁殊在旁边笑了:"您俩象玩儿侦探小说似的!"欧阳说:"环环紧扣,不能有半点疏漏的。对了,我们在琢磨一下,这个活动不该有过多策划痕迹的。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某个厂家在五里河搞活动在先,记者们发现这个活动留下的社会问题在后。如果让人感到这是绝对的策划,受众会对企业反感的。"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活动前那个记者通气会还是不公开召开为好,我们在私下联系记者就行了。"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啊!"欧阳在沙发上伸个懒腰,"今晚再去弄点?"他问。

  欧阳和我说弄点什么,一般是指弄点女人。

  "今天不喝了,最近身体明显感到不行。"我把岔打到酒上去了。

  欧阳笑着说:"身体不行可不是我弄的啊!"他说完瞥了眼宁殊。

  宁殊装做没听见,她眼睛转向窗外。其实,身体也只是我一个借口,我想晚上回家看看老爸老妈,我想我再不肯回家,老爸又会告诉我,弟弟又要砸墙了。我可不想家里那么好的墙,总让老爸一遍一遍地用嘴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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