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年足球改革发展的角度来看,应该说足球从90年代有了一个非常显著的变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但中国足球也存在着比较突出的问题。
第一个大问题,体育和经济不一样,搞经济,是有绝对的增长率和增长量作依据的;竞技体育的成绩却是相对的,是以与对手的比较为依据的。你说你有提高,你一年走了5米,人家走了10米。以前中国一个省队可以打败日本国家队,10年后情况怎么样?现在可以说日 本有好多足球队可以跟我们国家队较量,我说这是一个大问题。
第二个大问题,就是这些年来我们的职业联赛如火如荼,但它展示的是什么呢?去年4月底我才到足协,可以讲每周联赛都出事,我到足协两个月,国务院领导召我去中南海三次。很多人说别的项目讲的是怎么样攀登世界体育高峰,怎么夺取世界冠军,我们却一年到头讲怎么才能稳定不惹麻烦。去年的西安,本来一项很好的比赛,最后有几万球迷做出冲动之举。
再有就是急功近利。为什么我们6次冲击世界杯屡屡失利?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青少年的工作没有得到高度重视。亚洲杯有一些关心足球的同志可能看了。去年我们在那儿打,日本也碰上了,输给日本01,大家觉得中国队有戏呀。但打亚洲杯日本队是什么队伍?是23岁的年轻队伍,我们三十几岁的老同志在上面跟人家苦苦挣扎。一到打世界杯,百姓就不满意,怎么还是这些人,怎么打得老是这么臭?
再一个就是改年龄,去年中国足协搞注册球员一万三千多人,有三千多人改年龄。我跟足协注册办的同志讲,这三千人今年全毙掉,只要查实改年龄,就不让他参加全国比赛。当然你参加省市比赛我就不管了。另外去年国少队还有一个月要出征打国际比赛,我说查查国少队有没有这个问题。一查,队医问,超龄了怎么办?我说掺假的球员必须拿下来,成绩我可以不要,甚至无法组建起队伍,但我要让孩子们感觉足球是干净的。当时在越南打的,让越南打成了个70。这能说明什么?
去年在武汉赛区已经动用了直升飞机,才解决问题,说明年的联赛需不需要动坦克?怎么办?大家经常讲13亿人口难道就找不出11个人吗?上次布拉特来后,我跟他讲全国只有三十几万注册的青少年球员,他以为翻译给翻错了,说中国13亿人怎么只有三十万人踢足球?他说不可思议。
借今天会议,我也跟大家说一说:
在这5年的时间,中国足球要搭建一个新的发展平台,10年要成为亚洲足球的一流国家,我们当时内部考虑,那就是要打败韩国,挑战日本,是这么一个概念。而不像有的同志讲,哟,这次没碰到鬼子太好了,我讲了一句话,我说武松打虎才算英雄,要真想提高水平,就该有找强队打的精神。要不将来以后也成不了气候。
有一个问题,我要讲讲,欧洲五大联赛,法甲只排第五。但为什么法国足球目前却成了世界霸主,大英帝国为什么走向没落?这是国际足联和英国足总跟我讲的,就是因为英超这些年大量购买外籍球员。我们去英国,英国足总跟我讲,他说现在没一个会用左脚踢球的前锋,当然人家说的是高水平的。英国的切尔西队里只有一个英国人,其他全是高价引进的,从联赛的角度来说,这种现象是正常的,也是很好的,但作为一个国家的足球发展方向,却非常可怕。
为什么今年中国足协提出守门员不能用洋人?因为过去很多老同志跟我讲,说中国男足如果三条线不行,最好的就是我们的守门员,可现在我们的守门员都让洋人代替了。将来组织国家队,谁来帮助我们守门?我没有任何排外的意思。
我们有个很重要的指导思想,就是要夯实基础,固本培源。职业联赛打了8年,我说过一句很不礼貌的话,我说俱乐部就像个皮包公司,连一片训练场地都没有,就像文艺工作者走穴。这叫什么职业化?所以中国足协提出要加强俱乐部的基础建设,中国足协建立一个机制,谁符合标准谁进来,不符合标准谁出去,不要动不动就说不玩了,我说不玩就回家。中国足球离开谁都转,这种氛围不扭转,中国足球没得玩。大家说我把升降级给暂停了是历史罪人,我去年到日本足协问,你们为什么不搞升降级?日本足协说我们一定要先打基础。
我们却是一步到位,所以打得大家都是心烦意乱,简直是受不了。你们看,现在的俱乐部里球员可以联合教练,球队动不动就罢赛。去年有的政府领导跟我讲,为了一场球的胜利,钱都不解决问题了,他说要上百万用在一场比赛里。我说这是谁的钱?是纳税人的钱。我说一个球员一年的年薪可以养一支少年队,大家一讲就是什么老外的钱,是俱乐部的钱。
现在我们青少年比赛,一年也要花上几百万,相当一部分都是超龄球员,花钱有什么用呀。我对人讲,为什么七八岁,十一二岁年龄组的冠军都是你的,等到大了,见不着你的人了呢?这些问题就是怎么把中国足球的环境能够搞好。
足球是什么?我觉得今天的足球已经不是一个竞技场上的胜负问题。确切地讲它是一种文化,它是一种教育。布拉特在国际足联联大会上也讲,足球是社会公益事业。而在中国呢,一切都是钱,我讲,足球搞产业化是为了更好地发展足球,更好地满足人民的需求,而不是以足球来挣钱。
中远在浦东搞地产生意,他们董事长跟我讲他们地产销量挺不好,就希望搞足球。结果没两个月,所有楼房全部卖光。他说我真没想到足球俱乐部比我的促销强多了。就是说体育、足球有它的特点,我觉得它有更深刻的内涵。
去年绵阳进入甲B,绵阳在四川哪个地方,现在绵阳大家知道吗?力帆的老总一再跟我讲,为什么要到越南聘请越南的球员,招聘过来,所有的越南报纸他的中央报十几天的时间都是整版整版的登。
我说你要用更广阔的理念来理解足球。足球的理念不是培养只会踢球的人。为什么很多国外的运动员很有素质?而现在你看咱们的球员,走路跟螃蟹似的。
咱们国家队上届世界杯有三次机会,自己放弃了。我说我们以前打球,一个技不如人,二是不相信自己,又不相信别人,一输就怪裁判员。
去年亚洲杯,国际足联和亚足联说中国队像换了一支队一样,说过去的中国队像南美队,动不动就骂裁判。今天的国家队,包括国青队,我有没有压力?我跟沈祥福讲,我说你们这次出征,就是力争打出好成绩,必须打出好作风。你们能够打出精神就算完成任务。实际上足球比赛,你们真正打出水平,打出作风,你就能赢球,最起码大家都能够接受。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舆论宣传。我讲一个笑话,就在这次联赛当中,大家可能看到一个标题,叫“阎世铎预感足球要出大事”,这句话弄得北京上下都非常紧张,可我这句话是怎么讲的呢?(事实上)我讲的是,越是在形势好的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我说足球是不能出事的,我说足球无小事,出事就要出大事。媒体前面不讲后面不讲,就把这个“阎世铎预感足球要出大事”提出来。
上周四的时候,我们总局领导在中央开会,坐着常委的几位领导,其中一位常委从主席台下来,走到袁伟民身边问,我听说阎世铎讲足球要出大事,要出什么大事呀?袁主任说,没有呀,说上午我还跟阎世铎在一起,他没说足球要出大事,一散会,主任就在车上给我打电话,说你赶紧到我办公室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看人民日报,你看中国日报登的都很完整。实际上这个作者找了我,说阎世铎我不是那么写的,是我们总编室给我编的,我说你不用给我解释,我说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说你们要本着记者的职业道德做事,你凭着良心做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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