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回归！
1997年，圣克罗伊岛，初夏。
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沙滩，再往前有两架蓝白色条纹的躺椅。其中一架躺椅上，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老汉。
他穿着一件跟天空海洋相衬的蓝色T恤，两鬓已经斑白，头顶上的发际线呈现M型。
老汉望向海洋，不断翻涌的海浪间，时不时能看到一位年轻人健硕的身躯。
当老汉听到“救命”声时，他的视线也恰好跟丢了那位年轻人。
老汉方寸大乱，跳进海里，游向年轻人。空军出身的他当然会游泳，但并不擅长救人。等他抓住那位溺水的年轻人时，已经呛了好几口海水。
看到这一幕，刚刚还在狼狈求救的年轻人突然笑出声。
“我逗你玩呢！谁让你刚刚迟到了呢！”
那位年轻人叫蒂姆-邓肯，如果没有打篮球并狂拿5座NBA冠军，他应该会成为奥运会的游泳冠军。
而被控诉迟到的那位老汉，叫格雷格-波波维奇。他的“罪行”是在之前约好的晚餐上，迟到了整整40分钟。
波波维奇不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他迟到40分钟，是为了报复邓肯在两人第一次会面时，率先迟到了40分钟。
这就是这对师徒第一次相处的画风。仿佛波波维奇从得克萨斯州不远万里飞到维京群岛，不是为了考察状元人选，而是为了参加恶作剧比赛。
1997年6月25日，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NBA选秀大会的小绿屋。
邓肯听到流言蜚语，有些不安。他接到波波维奇的电话，加快语速：“波波，我听说你要把我交易掉，他们在这里说了20分钟了。”
电话那头，传来波波维奇杠铃般的笑声。
当时，马刺确实收到了不错的报价。此前一个赛季疯狂摆烂只拿到15胜的凯尔特人，愿意用3号签加6号签去换马刺的状元签，然后选中邓肯。
马后炮地看，如果马刺接受了这个报价，能在那届选秀大会上同时拿下比卢普斯和麦蒂。
但波波维奇还是干脆地拒绝了绿军。
当时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次拒绝，让他成了圣安东尼奥各大蛋糕房的VIP中P。
加盟马刺之后，邓肯一点儿巨星架子都没有。不管波波维奇骂得多难听，他都不会生气。
谈过恋爱的人可能会懂——这种轻易不生气的人，闹起小情绪是最难哄的。
所以，每当邓肯不开心了，波波维奇就会从餐馆订一个他最爱吃的胡萝卜蛋糕，然后变身外卖小哥，亲自给他送到家门口。
“我才不管会不会有老鼠把蛋糕给啃了，反正我按下门铃，把蛋糕放在门口，不等他应门就溜之大吉。”
“罗宾逊和马克斯都不会这么给我找麻烦，但这个磨人精让我麻烦了20年。”
在很久很久之后，波波维奇嗔怪的字眼里，却满满都是宠溺。
2000年，奥兰多高尔夫球场，又一个初夏。
邓肯在精修的草地上漫步，老虎伍兹走过来向他问好：“欢迎来到奥兰多。”
说完，伍兹一个挥杆，高尔夫球消失在空中，然后又魔术般地突然滚动在草地上，乖乖进洞。
在那之前，邓肯已经享用了精致的晚餐，品尝了上等的红酒，欣赏自己的面孔被印到巨幅广告牌上。
比这些更诱人的，是他能和麦蒂、希尔组成三巨头，并且还不用每年四五月份就开始对抗奥尼尔那鲨鱼一般的身躯。
“我要去奥兰多了。”
这是邓肯回到圣安东尼奥，告诉波波维奇的答案。
邓肯在奥兰多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时候，波波维奇已经好几天熬到凌晨两三点了。他听到风言风语，邓肯会离开马刺。所以他需要提前做好补救措施——虽然任何措施都不可能补救邓肯的离开。
波波维奇要疯了。他多希望邓肯像三年前假装溺水那样，蹦出一句“逗你玩”。但时间一秒一秒走过，邓肯还是干瞪着眼，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
直到第五秒，也可能是第六秒，他终于说出了波波维奇想听的那句——“骗你的啦！”
“他演得太到位了！”波波维奇多年之后吐槽。那五六秒对他来说，就像过了五六个世纪。
那是其他29队最接近得到邓肯的机会。在那之后，即使邓肯进入自由球员市场，也没几个人相信他会离开马刺。
因为波波维奇，一直在马刺。
2019年，圣城马刺办公室，盛夏。
波波维奇清点着今夏被薅的羊毛：助教艾米-尤杜，去了76人；助教卡梅伦-霍奇思，也去了76人；人事主管安迪-伯德桑，去了篮网；首席助教梅西纳，去了意大利……
至此，仅算联盟各队管理层和教练组的一把手——即总经理和主帅，就有9人出自波波维奇门下。
如果再加上助教、主管等职位，马刺系更是遍及联盟。
满天下的桃李，自然是波波维奇的骄傲。但尴尬的是，小球市的马刺留不住这些左膀右臂，以至于波波维奇看上去是NBA最有权势的人，却连新赛季的教练组都凑不齐了。
于是他拨通了马努的电话。球商极高的阿根廷老将早就展现出接班波波维奇的潜质。
但他拒绝了。可以理解，毕竟他才刚退役一年，还没歇够呢。
关键时刻，邓肯主动请缨。
即使朝夕相处了20年，波波维奇也没想到邓肯会来给自己做助教。毕竟他曾立下flag，永远都不会做教练。
其实，退役这三年来，邓肯从未离开过马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看到他来蹭场馆，蹭澡堂，蹭食堂，顺便指导年轻人。
但毕竟，正式做助教和时不时指导一下后生完全不同。他需要跟着波波维奇出现在每一场比赛的教练席上，需要整理和消化枯燥的战术资料和比赛录像，需要重新适应全美到处飞的生活节奏。
这一切，邓肯当然都清楚。但感觉到恩师需要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大呼一声真香，回到了波波维奇身边……
2016年12月19日，马刺主场，冬天。
波波维奇在邓肯的球衣退役仪式上，用一句话做结尾。
“关于邓肯，我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要说：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他已故的父母……”
波波维奇指向邓肯。
“那个男人，依然是当初走进马刺大门的那个人，从未变过……”
（南安北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