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乡事件最悲哀的断腿主角--苏斌：严禁儿子踢足球

　　2005年6月4日下午三点半，马莹像往常任何一个周末的下午一样，早早忙完手里的家务活，和儿子坐在电视机前，三岁的儿子苏乃卓早就已经端着一张凳子在等电视转播了。河南建业队的队员出场了，搞排球出身的马莹对球队的阵型打法，甚至出场队员都不甚了解，只是仔细搜索着丈夫的身影，倒是眼尖的儿子会不时指着一闪即逝的画面，大声喊着“爸爸”。每到这时候，马莹总会很开心地笑笑，儿子一直骄傲爸爸是队长，可以有很多镜头。

　　不过这一天，有最多镜头的建业队5号队长苏斌并没有给妻子和儿子带来喜悦。就在比赛即将结束的时候，马莹看到了让她惊心动魄的一幕——比赛进行到第85分钟，苏斌在禁区线上将球解围后，青岛海信队的外援前锋克劳迪内从身后飞铲过来，直接踹在苏斌的小腿上，苏斌表情极其痛苦地倒地不起。看到丈夫右腿的小腿异样地弯了一下，马莹心里咯噔一下。

　　妻子先等在医院

　　2003年10月客场对广东雄鹰队的比赛前，苏斌左脚旧伤复发，但他还是带伤出场，结果在奔跑当中右腿腓骨骨折，当时的感觉跟这次一样，所以当做完手术从病床上苏醒过来时，苏斌带着无奈说：“一个运动员一生最多能碰上一次骨折，而我赶上了两次。”在他被铲倒在地上的瞬间，他依然清醒地对队友说了一句“换人”，被抬到场边时，疼痛开始刺痛苏斌的神经，那种感觉他很熟悉，但更加难以忍受，他甚至已经听不到看台上的球迷有节奏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苏斌、苏斌”，很快一辆救护车直接开到场内，把他抬了出去。

　　马莹直到他抬下场也没觉得太担心，但是这位河南女排的主攻手看到救护车将苏斌拉出场时，心里掠过不祥的预感，她顾不上还在大呼小叫的儿子，开始拼命拨打苏斌的手机，事后她告诉记者“当时我都忘了他比赛时不可能带手机”，苏斌的手机没人接听，她一下子不知所措，“我都不知道咋办了”。

　　苏斌跟马莹相识的时候是在河南省体工队，当时的建业队仍处在专业队时代，当时只有两位足球队员“泡”上女排的姑娘，一位是现在球队中的朱亮，他的爱人仵军红是一位副攻手，而另一位就是苏斌，不同的是马莹是主攻手，2000年10月7日两人在郑州举办了婚礼。

　　6月9日，守候在苏斌病床边的马莹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向记者清晰地回忆起，那年他们刚结婚，建业队就接到一个要跟泰国球队打比赛的邀请赛任务，结果8日苏斌就告别了新婚的马莹，回到队里参加训练，为此马莹当然十分不满，又无可奈何，“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2003年他腿断的时候，而这一次……”正是有了之前的经验，在看到救护车把苏斌从场内拉走时，不祥的预感很快地划过了马莹的脑海，这让马莹坐立不安，接下来马莹所做的一切，也让苏斌事后感动不已。

　　牵挂苏斌伤势的马莹拿起电话拨打新乡“114”，一家家医院地打电话，终于找到救护车是从新乡中心医院派出的，于是她的电话也打到了中心医院急诊室，她要跟苏斌通话，但是苏斌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医生正在告诉他拍片后的检查结果，“手术我们也能做，但是没有进口钢钉，要做好一点就去省人民医院”，苏斌请医生转告马莹，“我们马上回郑州省人民医院”。

　　这是苏斌“一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在救护车里断腿只能用牵引带挂在支架上，上次只是腓骨骨折，而这一次腓骨和胫骨都未能幸免，一路上车辆摇晃得非常厉害。苏斌在车里难以忍受，只能是不停地喊着“开慢点”，司机也不敢开快，但是这样一来耗在路上的时间又增加了，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结果开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成了苏斌一生中难以忘却的记忆。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马莹带着儿子苏乃卓已经等在那里了。在两人恋爱和婚姻的大部分生活里，马莹都是这么翘首以待等候着苏斌，无论是家里，还是体工队，甚至还有客场比赛。马莹见到苏斌也确认了他的伤情，她说不出那种感觉有多么的复杂，不过她没有流露出什么，看上去依然如一个运动员般的坚强，尽管她现在已经是郑州先锋学校的体育老师，她开始张罗苏斌住院的繁杂手续。事后苏斌说，虽然不是很清醒，但他知道妻子为他做的一切，“我老婆一直是个冷静理性的人，我们结婚的时候，酒席大厅里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乃文乃武建业后卫’，下联是‘如玉如莹教师先锋’，下联形容她很贴切，如果踢球，马莹一定是前锋。”

　　儿子交给孙甜甜了

　　4日晚上省人民医院骨科住院处没有床位，好在一个手臂骨折的病人，晚上回家休息了，苏斌才躺在了他的床上。晚上9时，处理完球场的事情后，俱乐部总经理杨楠也从新乡赶到了郑州，她见到苏斌后说：“别的你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要考虑，就安心治疗，能踢就回来踢，不能踢了我们也会给你安排在俱乐部当教练的。”而且根据俱乐部的规定，受伤的球员还可以领30%的奖金，苏斌有些宽慰，但依然难以排遣心里的不安。

　　今年已经30岁的苏斌恢复起来肯定不如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算了一下，自己的球龄已经有近15年了，这一次莫非真的不行了吗？上一次的恢复耗了他将近半年的时间，而重新打上主力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如果按这个过程，他再次复出时，也要近31岁的时候了，而要打上主力呢？苏斌不像其他球员那样在赛季初会去烧几炷香求个平安，而这一次苏斌说：“要知道这个管用，我真的去烧了。”

　　深夜，主教练殷立华带着队员也来到医院看望他，但是苏斌实在想不到殷立华带的慰问品是什么，这是一碗殷立华亲手熬制的海带骨头汤！苏斌直到两天后还在回味那碗汤的味道，他说：“那碗汤只有殷导才能熬出来。”平时殷导带队时，晚上都喜欢熬汤喝，球队的走廊里就放着一个大的电饭煲，殷导每晚都亲自下厨，用水鱼和乌鸡给队员熬汤，他的手艺已经很让建业队员服气。

　　躺在床上时，苏斌无法入睡，苏斌一度想到河南省骨科医院治疗，这是他上一次手术的地方，术后各方面情况还不错，但是骨科医院必须要周一才能手术，而在省人民医院周日上午8时就能做，而且是第一台手术。骨折处疼得让他彻夜不眠，他就睁大眼睛，看着表一分一秒地过去，只有马莹没闲着，她回家找来了一铺钢丝床，直接摆放在床边，她知道“这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打不住”。

　　他做手术之前，他也给父母打了电话，这时苏斌的双亲正在成都参加老战友的聚会。父亲苏松泉和母亲文璜都是西南军区篮球队的队员，他们给三个儿子都遗传了运动细胞，苏斌的大哥和二哥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六，都被父母送进了篮球队，但是父母却为苏斌发愁，苏斌的身高长得很慢，最后身高只有1.83米，于是父母只能把他送到足球队。苏斌是小儿子最受疼爱，因此即使婚后也跟父母住在一起，但苏斌相信运动员出身的父母能够承受这个消息的刺激。电话打通后，他安慰父母“你们难得去一趟成都，就安心玩一趟吧”，苏松泉和文璜在比赛中锻炼出了坚强的神经，他俩决定周二再回来看儿子，苏斌在老人的安慰下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顺利，苏斌骨折处担心的地方在于两处骨折都处在同一处，从治疗的角度来说，生长需要很慢，这无疑让苏斌的复出蒙上了一层阴影。当天下午，还没上幼儿园的苏乃卓来病房看爸爸，苏斌告诉记者自己的一个决定，“我不再给儿子踢球了，让他打网球”。

　　在儿子会走路后，苏斌就给苏乃卓买了小足球，准备熏陶他对足球的热爱，但是两次伤痛让苏斌决定不能让儿子再受伤病的苦，苏斌和马莹都告诉记者，“还是教儿子打网球吧，他干妈是奥运会冠军，一定能打出来。”河南的奥运冠军孙甜甜与苏斌和马莹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马莹说：“当时还没生下来，孙甜甜都闹着要当孩子的干妈呢。”后来苏乃卓会叫人了，就管孙甜甜叫“干妈”，这让孙甜甜高兴得不行。孙甜甜刚打完法网，进了前八名，回到北京给马莹打电话，才知道苏斌受了伤，直来直去的孙甜甜说：“唉，你可真倒霉。”但是孙甜甜还要在北京打一个比赛，然后再回郑州看苏斌。而苏斌已经交代孙甜甜：“苏乃卓以后跟你学打网球。”

　　手术第二天苏斌摇着头跟记者讲了一件事，前段时间朋友的儿子也在打网球，还叫苏斌也送儿子去打，但是苏斌很不屑地告诉对方说：“打网球没前途。”但是在一场重伤之后，苏斌彻底改了主意，他带着气地告诉记者：“以后他就打网球了，最多是拉伤和皮外伤，我就不信隔着网还能受伤。”

　　苏斌对自己还能不能再踢球，心里没底，手术后的两天苏斌都是在不安中度过的。但是当他9日下午听到从成都乘火车赶回郑州父母的一句话后，他才释然了，当时站在病床边的妈妈文璜很平静地告诉他说：“别想这些，一切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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