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4天!2005年6月10日,湖南湘军将迎来又一次生死关口!新的投资方如果不在这一天出现并有实质性举动,给球队注入资金,这个只生存了不到两年、今年只发了两个月工资的俱乐部,将面临破产,就像去年的深圳科健一样!严格来说,这对于整个中国足坛来说,简直不算新闻!十年间,俱乐部大旗变幻,生生死死已经让人感到漠然。只不过,湘军走过的这短短一年的历程,已经在宣告,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以往的模式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只不过,这个结局,会让那些为了湘军能够继续活着而募捐的揪心的湖南球迷痛心疾首。
采访报道/白国华
关于新的投资方,俱乐部的说法是一家上市公司,本来应该在5月1日就进来,可是因为上市公司手续的繁琐和中间的几次变故,所以时间一直拖到现在。湘军的总经理宁建农对于新东家颇有信心:“起码有80%的机会。”但是对于如果不能成功的诘问,宁建农心情忐忑:“如果真的不能进来,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
奢华惯了,五元钱的欠条也打
27岁的湘军队员周纯现在经常自嘲:湘军现在不叫欠薪,只拖欠了不到一年而已!周纯去年在东莞东城队效力。从2000年天津立飞(东莞东城的前身)冲上甲B联赛开始,他在那家球队已经效力了4年。这四年时间里,他总要为自己被拖欠的工资而烦心,所以现在已经心态坦然——拖吧,继续拖下去吧。
只是这些日子周纯很郁闷,原来准备今年结婚的他,婚事已经吹了,原因和当年的兰格队员一样,周纯开始没钱了。踢了这么多年球,周纯惟一的收获是在天津买了一套房子,可惜这似乎还不够。“她说我踢了那么多年甲B,怎么会没有钱?”——社会真现实,姑娘们可真不愿意和收入不高名声不佳的中国普通球员结婚。
这件事情对周纯的打击很大,分手的当天,他连抽了三包烟,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再加上膝盖的伤势,他明白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时日不多,当初东莞东城降级以后,他放弃了追讨自己的欠薪,让东莞东城高抬贵手免费转会到了湘军,“只不过想在退役之前再赚点钱”,但现在看来,他的这个愿望要落空了,即使湘军有新东家再来,给他的钱也不会太高,像他这样的球员,剩下的价值不会太高了。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周纯已经见怪不怪,所幸的是,当年还年轻的时候还赚了点钱,所以还在家乡天津买了房子,回到天津以后他还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这让也来自天津的替补守门员刘磊很羡慕,他在天津买的那套房子,首期只差三万块钱,最近终于交齐了这笔钱。“求了几个月了,俱乐部终于给了我三万块钱。”不过刘磊以后每个月还要供房子,如果湘军不准时每个月发工资的话,他只能厚着脸皮让家里人先把钱给垫上:“世道不好,说什么也没用。”刘磊摇摇头。
最窘迫的是一些小队员。王康曾经给领队陈宁南打了一张借条:“欠陈导五元。”他想吃点槟榔,可惜口袋里欠奉分文,只能打了这张看起来无比滑稽的借条。今年已经过去了近六个月,但是他们领到手中的只有两个月工资,总共3000块钱。那些被拖欠着的钱,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到自己的手中。
新东家要来了——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是,大多数的队员对此感到漠然,因为他们知道,新东家的钱进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清还拖欠去年的外援,老队员的工资,还有场地费用,还有多少钱剩下来还现在的球员工资?惟一可以确定的是,湘军可以再凭着这笔钱再活下来,他们还有个踢球的机会。
已经有人撑不下去了,马晓明已经请假回了沈阳,他说家里有点事情。他去年是陕西国力的队员,来湘军的经历基本和周纯一样。他回沈阳之前,在俱乐部守候了三天,终于借到了五千块钱回去。“不是我借他们的钱,他们当初还借了我两万块钱去海埂集训呢!”马晓明很后悔当初自己来了湘军,在湘军最乱的时候,他在沈阳的家里因为气急败坏而把一个手机给摔坏了。
苦苦煎熬,默默等待,湘军的队员在等待一线转机,但是,谁都明白,再有钱的东家进来,他们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动辄可以赚大钱,现在踢球不过是为了保住一个饭碗,保证可以应付日常的柴米油盐而已。
只是有些老队员还不习惯这个角色转换,他们在长沙的开消依然让人吃惊。一个老队员算了一笔账,他一个星期至少有两个饭局,花掉四五百,有时候来长沙比赛的客场队伍中有原来相识的,大家晚上去夜总会消费一下至少得两千块钱,一个月抽烟抽掉六百块钱,手机费要打掉一千多,一个月的花消至少在五六千块钱——湘军发的这点钱如何够用!
但环境的变化非人的意志所能转移,他虽然怀念那种一掷千金的豪气生活,但湘军未来的改革措施却是要使工资的成本越来越少,他们的苦日子还没到尽头呢!
再来一千万,也是扔进无底深潭
现在的湘军,每天都在和生存做斗争。譬如新教练李辉,他来了不到一个月,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工作是先把球员的思想工作稳定下来,他几乎和每一个队员都谈过话:“你们是为自己踢球,万一俱乐部倒了,我们都可以找其他的出路,而你们怎么办?你看看陕西国力,那些队员现在怎么样了?”李辉的口才相当好,队员们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李辉却在嘀咕:“我是在跟钱做斗争!”他的意思是,如果俱乐部还是没有钱发到队员手上,即使他的口才好上一百倍也无济于事;俱乐部天天为训练比赛头痛,在主场比赛一场的场租就要十万元,到客场比赛,来回的费用也不是小数。
如果按照承诺,新东家将会投进来一千万。这不是个小数目,但宁建农知道这是杯水车薪。在四月,他重新回到湘军俱乐部担任俱乐部总经理,他拉回来了400百万的赞助,可是现在,这四百万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主要还是用来还债,去年一年的包袱还重重地压在今年湘军的身上。让宁建农有苦说不出的是,去年一年湘军花了2500万,最终还是负债累累,而按照企业的角度,一个足球俱乐部,不过区区三四十人的小企业而已。“成本实在太高。”宁建农说。
如果再按照这种高成本的操作方法,即使新东家再拿进来一千万,那不过又像扔进到一个无底水潭一样,只能听到一声空响而已。宁建农算了一笔账,今年预计的成本已经比去年大大下降,但是仍需要1500万元,而其中队员的工资占了80%左右。照他预计的理想状态,像湘军这样的俱乐部,一年可以承受的最高成本只能是一千万。怎么办?减员,减奖金,减薪政策他执行过,湘军的内乱持续了整个下半赛季,湘军最后只能以最后一轮保级而告终。如果再减球员的工资,那宁建农将同样面临着去年下半年的局面。
“时势不好,如果十年前,湘军落户湖南,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在等待中郁闷到极点的宁建农最后只能痛苦地感叹。
那些宁肯自己死去的湖南人
2005年5月28日下午,长沙贺龙体育场,湘军主场迎战河南建业队,偌大一个可以容纳5万观众的体育场,只坐了不到三千的观众。老兵穿着普通的长裤、衬衣坐在看台上,他手中的塑料袋里装着个喇叭,偶尔会拿出来吹一下,他的身前是一群不到百人的球迷方队,比赛过程中一直忘情地为湘军加油。
老兵这一次很矜持,不像以往那样让人热血沸腾,以往他会像很多年轻人一样上蹿下跳,看完这一场以平局告终的比赛,老兵的身上仍然很干净,不像球迷方队里的人已经汗水淋漓,长沙这一天很热,天气预报30摄氏度。
在以前,每一次湘军的比赛对于老兵来说,那是一次激情的宣泄,尤其是去年湘军刚刚落户湖南的时候。那时候贺龙体育场的球迷动辄以万人计算,老兵混迹于“红辣椒”球迷里面,在一片红色海洋中,老兵好不得意——到了现在,每次到球场看球,对于老兵来说,只是一种不能割舍的习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吧。”
——燃烧得再旺盛的火焰,也有熄灭的时候。
老兵的火焰曾经燃烧得很旺盛,湘军去年9月开始陷入内乱的时候,新的管理层搞了很多噱头,他们给湘军的球迷拍了一个五分钟的宣传片子,以号召湖南球迷到现场看球,片子的名字叫《铁血老兵》,里面的主角当然就是老兵。老兵眼睛一睁,顿时给片子的开头增加了无穷的张力,说句老实话,那是个不错的宣传片子,湖南人搞娱乐,天下闻名,可惜的是,一年以后,湘军故旧,只有那张片子仍然珍藏在老兵的家里。
在岳麓书院拍这个片子的时候正值盛夏,老兵如同年轻人一样的精力让人啧啧赞叹。“为自家人出力宣传,我愿意。”老兵说。那时候的他为湘军的内乱正心急如焚。
这一场比赛结束后,湘军的队员看到在门口的老兵,依然很礼貌地对他打招呼,对于这个已经支持了他们一年,风雨无改的老兵,他们有足够的敬意。老兵曾经奉劝过几位球员:“你们有牢骚说几句算了,千万要用心踢球。”作为一个长者,比这些球员多了几十年处世经验的老兵的奉劝是有道理的。而对于老兵来说,等湘军的队员走后,这场比赛完全结束,他该回家去了。刚才为湘军忘情呐喊的球迷热情也不高,本来如果湘军赢球,他们是要出去吃一顿庆祝的。
在雄伟的贺龙体育场面前,老兵渐渐离去的身影显得甚是孤单,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本来可以很舒心地打打麻将、跳跳舞,根本不用像老兵这样为一个叫足球的玩意而窝心。
那些曾经的激情
在老兵已经泛黄的记忆中,那些纯真的足球曾经带给他无穷的欢乐。比如说国家队,从上世纪50年代中末期,他一直关注在新中国第一代国脚的表现,比如国家队赴匈牙利留学,国家队与前苏联国家二队的友谊赛;又譬如从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开始,中国队接下来所有的世界杯和奥运会预选赛的比赛转播他都一场不落;又譬如说湖南足球,从1958年的湖南体工大队,一直到金象、莱孚,绝大多数比赛老兵都看过。
在湘军将要落户湖南的消息传开以后,老兵的激动可想而知。他第一个打电话到当地的媒体核实;当湘军俱乐部正式成立以后,老兵成为了第一个湘军会员,然后又开始了红辣椒球迷协会的组建——老兵已经退休了,他有很多的空闲时间和精力愿意为这个刚刚落地于湖南的新生儿做很多工作。所以在湘军俱乐部里天天都能见到这个老兵的身影,他比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还要勤快。
在老兵的逻辑里,这支队伍会像以前的那些湖南队伍一样,在他的黄昏年代仍然带给他很多愉快的经历。可惜,这是一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队伍——“职业化”了,这是支“职业”队伍了。
从2004年9月湘军陷入内乱开始,老兵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职业”队伍。什么拖欠工资和场租、降薪、减员,还有各种各样的传闻,随之而来的是湘军在球场上的节节败退,贺龙体育场逐渐人丁稀少,“这不是以前的足球了,观众还不如以前湖南举办贺龙杯的时候人多呢!”老兵很纳闷,一年时间大好河山就如此葬送,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而老兵当初的一腔热情也在慢慢消减。2004年,“红辣椒”球迷协会先后三次到湘军住的宾馆去慰问湘军,鞭炮锦旗,敲锣打鼓,可惜,无人问津;俱乐部开新闻发布会需要人气的时候会把老兵们叫过去,但是会开完了,去的嘉宾记者们都会拿到一份礼品,而老兵们则空手而归;如此种种,小事在一点点消磨老兵们的热情。
后来老兵去俱乐部的时间逐渐少了,最近他有印象的一件事情是为了梯队的问题,一些家长在湘军俱乐部的门口外用油漆写着“骗子俱乐部”这些大字,老兵看了以后觉得太难看,于是跟他的几位战友一起把这些字清洗干净。老兵对俱乐部的很多做法都不以为然,他说:“我知道俱乐部很多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说话太率直。”但他绝对不想俱乐部垮掉,也不想湘军死掉。
老兵和他的战友们
老兵和几个“战友”是很合得来。例如卓仁杰,网名“新一村”,他的身份是一名教师,最近在编一本关于殡葬学的词典;譬如宋念萍,网名“思念”,她是湘军球员李征宇的母亲,曾经办过一个足球俱乐部。三个人在湘军球迷的论坛上被誉为“球迷三老”。
已经60岁的老兵在湘军的论坛上颇为活跃,以至于湘军的球员很纳闷:“您一把年纪了,还要学打字多不容易啊!”老兵笑了:“我用的是手写板,跟电脑连接在一块。你们也应该多上上我们的网站,发表点意见啊!”但是队员们的回答让他很失望:“饭都快没得吃了,还上你们那干吗?”其实,湘军的队员现在还有上网的工夫,上网是他们消遣时间的最重要的方式之一。
三个人经常会在一起,一起为湘军的现状头痛。卓仁杰曾经进言过湘军俱乐部,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议;作为一个球员的母亲,宋念萍希望自己的儿子打上比赛,所以她更加不希望湘军就此倒掉。她和阿格鲍很熟,阿格鲍有一些苦恼经常会跟她说——最近阿格鲍为自己被拖欠的工资烦恼,他想到上海九城去却又犹豫不决。
但是,他们是无法改变湘军的颓势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到球场去为湘军加油。去年11月,老兵和卓仁杰一起南下广州,在广州天河目睹了中国队无缘世界杯以后,他们又赶到东莞,去为湘军队加油。那是中甲联赛的倒数第二轮,湘军在东莞只抢到一分,老兵两人想目睹湘军提前保级的愿望落空——这一次的旅程花掉了老兵700多元。
最后一轮回到长沙,湘军主场迎战大连长波队,双方踢了一场默契球,数万免费入场的长沙球迷全场大喊“假球”。这不是老兵希望见到的结果,但他理解湘军的难处:“为了保级,只能如此了。”
湘军在最后一轮保级,这对于老兵来说,2004年是一个无比古怪的年份。这一年结束以后,老兵的想法是,赶紧有新东家再投钱来,别让湘军天天过着乞丐日子。但是到了2005年初,形势更加恶劣。在长沙最冷的时候,队员们训练,居然连水都喝不上一口。两个痛心的女球迷回到家里熬了姜汤,打车送到训练场。湘军大队到海埂训练的时候,还剩下两个外地的小球员在长沙,当时湘军住的地方还没有安排好,于是两个小球员不得不在长沙自己训练,他们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吃饭的时候跟在球迷后面“蹭”一顿,湖南的球迷实在给了这些球员最无私的帮助。
老兵不可能认识每一位帮助过湖南足球的人,但是他说,那些人都是他的战友。有他们在,湖南足球绝对不会倒掉。在孙寅贵短暂入主湖南足球的过程中,正是湘军球队陷入了空前困难田地的时候,老兵和他的战友们在训练场上一起展示了他们的决心,一面巨大的横幅上写着:“如要湘军亡,除非湖南人都死光。”文字创意改编自“如要中国亡,除非湖南人都死光。”——湖南人从来都是有血性的。
枉费了铁血丹心
老兵认为自己是个性情中人,他为湘军已经掉过几次眼泪。
2005年3月21日,湘军的队员因为欠钱而不能在训练场上训练,于是队员们开始横七竖八地在走廊里训练。这个消息传出后,长沙的媒体开始号召球迷们为湘军队捐款,以解决当时的难关。老兵带头捐了500元,他一个月退休的工资才600元。但让他最感动的是一个五岁的小球迷。这个小家伙抱来一个大大的奶粉罐,里面全是硬币,这个重约八斤的罐子装的全是小家伙平时父母给的零钱。老兵给大伙说着说着,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千年以前的《诗经》里的一句,居然为湖南的球迷做了一个最好的注释。“我们只想让湘军的队员吃顿饱饭。”老兵说。
这一次募捐一共募得了三千多块钱,老兵把它交到了符宾的手中,三千块钱对于湘军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是很多人都不理解这次行为:“亿万富翁孙寅贵都不愿意投钱到自己的球队中去,湖南的球迷不是傻子吗?”
老兵说自己是很傻。但是,感情有时候是不能让理智来衡量的,老板们不爱足球,足球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某种交易的工具,但是球迷们爱足球,为足球他们可以牺牲很多很多。惟一让老兵遗憾的是,他现在已经找不到那个五岁的小球迷。
又譬如当谢育新离开湖南的时候,得知消息的当晚,老兵就给当地的一家媒体写了一篇文章(后来没有发出来)。他是坚持的挺谢派,因为他觉得谢育新真正想带好这支队。谢育新来湘军正是长沙最冷的时候,往年只下一场雪的长沙居然下了三场雪,如此冷的天气,谢育新在带队员做准备动作的时候居然为每一个队员压腿——老兵容易被这样的细节感动。最终谢育新离开了湖南湘军,老兵伤心泪下。
但现在老兵觉得自己的眼泪很廉价,因为事情看多了就麻木了——湘军来来去去不就是那么些事情吗?“现在再掉眼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老兵摇摇头,宛如一个已经看破红尘的老僧。
老兵讲述今年年初看到湘军的队员在长沙落魄的情形时鼻子还会发酸——这现实如冰冷的海水,而他的热情则像跳动的火焰,只是现实如果继续冰冷下去,那火焰会怎样呢?
“老兵”并没有当过兵,可是他一直以他的这个绰号而骄傲——“铁血老兵”,湖南球迷中真真正正的一个“铁血老兵”。老兵真名叫谢芯健,今年60岁,长沙一个普通的退休工人,平生无其他爱好,惟嗜球而已。从1958年湖南成立体工大队开始到90年代初的湖南金象队、湖南莱孚队,老兵都曾为他们加油过。2004年开始,湘军落户湖南,老兵更是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2005年的某一天,老兵在为湘军加油了一年以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累了,胸中那股曾经为湖南足球蹦跳了将近半个世纪的足球心开始累了,这一年哦——
三进湘军
2004年9月,我第一次到湘军。当时的湘军俱乐部和队员们之间正在艰难地进行着博弈。上半年已经花完了整年的钱,那可真是一次豪气的“炫耀”,一个月的工资支出居然在一百万以上。但炫耀之后是无可奈何的窘迫。无奈之下,俱乐部只能向高工资的球员们开刀,双方因此闹得很不愉快,这种不愉快延续到2005年——至今湘军还拖欠着一部分队员的工资。那时候湘军的老板是科力远集团,他们不知道足球的开销会如此浩大,他们迎娶湘军,只是为了偿还某个领导的人情。于是在上半年花完了全年费用以后,只好撒手不管,让俱乐部的管理层自己去搞钱,支撑下半赛季。
2005年3月,我第二次到湘军。这一次湘军的东家已经换成了百龙集团,身家过亿的商人孙寅贵看中了科力远手中的一块地,于是湘军被作为陪嫁品送给了孙寅贵。孙老板短暂主政湘军不到一个月,就在所购土地无法到手的情况下果断撤退。这个精明的商人一眼就看出了搞足球就是个无底洞,他用了“荒淫无度”来形容2004年的湘军,话很刻薄,却也是2004年湘军状态的真实写照。
2005年5月末,我第三次到湘军。经过前两次的折腾,湘军已经元气大伤,就像一个急需输血的垂危病人,他们等待着新的投资商救命,在湘军俱乐部调查了一周时间之后,我也开始对新投资商会准时出现深信不疑——按照坊间的说法,这一次是湖南一位更高层的领导出面联系的企业,而且其间一位老元帅的女儿也出了面,在如此的政治攻势下,要找出愿意接手的企业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三进湘军,每一次这个俱乐部表现出来的问题都不同,但实际上三次的困境根源都是一样的——“乞丐足球”,这并非作者的创造,而是湖南球迷心痛之余对湘军俱乐部足球形态的概括。这种足球的生存之道在于乞讨,向政府乞讨、向新东家乞讨,甚至向球迷乞讨,完全脱离了市场行为的这种形态失去了自身的造血功能,完全处于窘迫当中,看不到前途。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新东家接手,湘军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不计成本、只为了达成某种政治上的炫耀而生存下去吗?
很遗憾,湘军这一年的困境,实际上是中国很多足球俱乐部的一个缩影。而这样的足球,对于俱乐部、球员、球迷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戕害。一个球迷曾经上书过湘军俱乐部,他的逻辑很简单,就是希望俱乐部首先应该把足球当作一门生意,而对于湘军这样的俱乐部和现在的处境来说,就是放下架子,老老实实把自己当作一个刚刚开张的小摊子,先不论如何开源,但首先应该节流,譬如让每个球员的工资都下降到两三千块一个月;可以搬迁出贺龙体育场,找一个容纳两三千名观众的体育场,把场租降下来,同时老老实实地培养自己的球迷队伍;在长沙租几套便宜的房子,建一个小食堂,让队员实施走训。这是任何一个面对市场的企业在困境中都会想到的做法。
这样看起来比较苛刻的措施如果实施,首当其冲,队员的利益受到最大损害,但从长远发展来看,却是对球员利益最大的拯救。目前的情况是,队员们的情况已经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每个月都拿不到工资,口头上给你每个月十万的承诺又有什么用!而且大多数球员已经别无选择,如果有人不想踢了,马上会有一大批球员顶上来,而没有降级也给了湘军卧薪尝胆的最佳时机。
这个道理,湘军的管理层和队员都明白。所以这一次的生死关头,双方的态度都很平静,但平静之中却隐藏着风暴——一种可能是,湘军的新东家到了,仍然按照老路走下去,结局如何,看看去年的湘军就会明白;另外一条路是湘军果断地进行改革,真正遵循市场规律经营下去。在中国足球的冰河期,这种经营和坚持会非常艰苦,但这也许是给湖南足球留住一点血脉的最好办法。
11年联赛数据一网打尽 改变你看中国足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