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与足球的缠绵--找寻武汉人对足球爱之源

　　这是一座有着白云黄鹤，汉阳树，鹦鹉洲处处诗情画意的城市，这更是一座天下商贾云集，遍地市井俚俗的城市。1999年<时代周刊>把"最市民化"的城市的称号送给了武汉。一座现代的市民化的城市怎么能没有足球，武汉足球有着悠久的历史，有过短暂的辉煌，更多的是在顶级联赛之外的徘徊，但武汉人对足球却长期保持着初恋般的热情，甚至在球队处于最低潮时，武汉的球市仍令许多拥有顶级联赛的城市羡慕不已。五年后，武汉足球终于重新回到顶级联赛的行列。阅读武汉，阅读一座城市与足球的缠绵往事和未来憧憬，找寻武汉人对足球的爱之 源。

　　武汉对中超说你好

　　11月11日，星期四，阴冷潮湿的天气并未阻止武汉三镇街头报童欣喜的叫卖声："看报，看报，武汉提前三轮冲超!"早晨7点半，繁华的司门口天桥下，枯黄的落叶旁，三三两两的赶路人尤其是年轻男将们大都会驻足片刻，买上一份报纸。当地的报纸也很配合，所有的地方日报都推出了四个左右的版块，武汉人喜欢有"堆头"(当地俗语，同等价格下分量足)的东西，好消息当然更不例外，于是有些人竟然同时买下四份不同的日报，"看到过瘾，带劲!"如果你问他，肯定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上午9点半，新华路体育场外场，就已经聚集了数十个老球迷，还在谈论头晚的1比1，他们并不是资格最老的，资历更老的球迷头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三五成群通宵聚宴吉庆街，释放着期待已久的激情；而一些更铁杆的球迷还在从咸阳赶回武汉的路上，他们见证了武汉队完成历史性的一击，同样也还沉浸在狂喜的氛围之中。"明年我们也打中超了啊，呵!"新华路的"球迷论坛"有人感叹道。当然也有人担心，"千万不能够像1999年那样，没稳住神就被人家打下来了。""放心好了，湖北就这么一支球队，领导和大家一样是'讲胃口'的。难道明年会眼睁睁看着球队掉级？"旁边有老人辩驳道。

　　寻人 从"知音"到"人体广告"

　　年逾五旬的郭声彪，是武汉大学哲学系行政人员，知识渊博，熟记湖北足球近50年来的历史。由于志趣相投，他和胡楚生是对老球友，他们有个共同的朋友，就是前武汉队主教练刘五一。而他们的故事，颇有点"高山流水""琴台知音"的感觉。

　　郭声彪和刘五一的相识，颇有些戏剧性。上世纪90年代末，刘五一仍在带队冲击甲B资格，一次在火车头体育场，站在跑道上的郭声彪看到刘五一正在带队，对他说："刘指导，我看过你踢球，很不错。"刘不大相信，反问："哪场比赛？""我记得1987年的全运会上，你一个角球，直接进门。"那是刘五一球员生涯中的得意之作，自然拉近彼此距离，后来两人由球成友。刘五一"主政"湖北队期间，也曾就管理球队等方面向郭，胡二人问计，作为回报，他把俱乐部发下来的主席台球票送给这些老朋友，郭，胡等偶尔也会请刘五一到馆子里吃饭。2004年中，曾任武汉队助理教练的刘五一突然"下课"，他给郭，胡二人打电话只有一句："我回家了，今后你们看球麻烦自己弄票了，很对不起。"但郭，胡仍坚持每场必看，只不过不一定去现场看球。

　　"铁喇叭"是熟悉梅南生的球迷给他的外号，时间长了他的本名反而不为人记起。1998年，武汉队首次征战甲A，当时还是武钢工人的他和妻子在新华路体育场内举行了婚礼，当着数万人喊出了："永远和湖北足球在一起。"1999年武汉队主场0比4惨败于天津队脚下提前降级，愤怒的"铁喇叭"将作为自己标志的喇叭摔在脚下踩烂。最终为了足球，他失去稳定且收入不错的工作，不仅看球，而且生存都面临着问题。为了生存一些球迷领袖开始接受商家赞助，背着企业横幅和标语成为"人体广告"，活跃在国内外赛场中，但走向商业化的球迷明星也逐渐失去对普通球迷群体的号召力。

　　察变 从"内循环"到"新移民"

　　"父传子，子传孙"，在1997年前，湖北足球历任主教练恪守着这样的"继任方程式"。从龙仕君，到丁三石，再到殷立华，30多年来湖北足球的发展依靠着"内循环"来维系。

　　幸运的是，在最困难的1997年，湖北足球绝境重生，殷立华竟然率那支队伍提前三轮冲上甲A。但内循环还是赶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次年甲A联赛第四轮，前三战2胜1平的武汉队骄兵出战大连万达，遭0比7惨败，殷立华黯然交出教鞭。湖北足球被迫以期待和怀疑的眼神将一个个足球的"新移民"请进来，但过程也是历尽磨难。韩国人朴钟焕，戚务生和王立仁的"金牌组合"，胡之刚，科萨，塞哈范，走马灯式的一个个外来主帅都难有"善终"。"外人"信不过，自己人重新上岗。但无论是殷立华还是刘五一都没再把湖北足球带向辉煌。

　　于是，在反复权衡后，武汉足球决策层选择了俱乐部所推荐的前八一队主教练裴恩才。俱乐部副董事长兼总经理陈旭东在遭韩国铁帅李章洙拒绝后，选择了与裴恩才面谈。"只有2个小时，他说了他的执教思路，以及对武汉队现在问题的看法，我当时就决定了，就是他。"经历2000和2001年的教训后，陈旭东充分放权裴恩才，尽力维护裴在球队中的权威和主导地位。2004年中，曾任武汉队助理教练的刘五一突然"下课"，当他得知是主教练的意思时，他找到主教练，问个究竟。"我听俱乐部的意见。"思忖片刻后，主教练说。刘五一没有任何意见地走了。

　　"他知识渊博，很有涵养，知道怎么和队员沟通，有很强的决断力。"对于湖北足球历史上最成功的"外教"，陈旭东如是评价。但新华路也有老球迷反对："连败成都和厦门，充分证明他在临场指挥方面存在问题，还不如华子(殷立华)。"

　　方古 从租界到新华路

　　足球在武汉，是由租界向外扩散生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文华中学和武汉四中，就曾多次在全国中学生运动会上称雄，但说起足球场，现在还在世的最老一批球迷都很难说清楚了。

　　"我记得比较早的，是解放前建起来的人民广场足球场，就在现在的武汉国际会展中心一带。"50多岁的胡楚生自70年代初期就开始看球，在翻阅了自己收藏多年的旧资料后，他补充道："当时还有几个比较老的足球场，江岸区的三北码头足球场，桥口的武胜路操场角附近，还有中山公园都算是最老的足球场之一吧，但是要具体考证哪个是最老的，现在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在湖北球迷心目中，最重要的一座足球场当然是1955年建成的新华路体育场，据说这座当时由苏联专家设计，中国人夜以继日施工建造完成的国内一流体育场，在建成之日让市里有关部门的负责人遭到上级严厉批评，直接原因是成本造价高出原来设计施工标准，但这反而更加深了湖北球迷对其喜爱程度。

　　新华路体育场见证了武汉足球的高峰期。"那是1972年的时候，湖北队在新华路打香港流浪队，之前他们先后赢了辽宁和北京队，那支湖北队是由丁三石，肖笃寅，余其元和缪晖担任主力的，教练是龙仕君前辈，而且他们刚刚获得全国五项球类运动会的冠军。那时候一张球票是两毛钱，到处都买不到票，我是通过父亲的关系从湖北举重队的书记那里好不容易搞到一张票。记得看球的球迷实在太多了，新华路的北门几乎都被闯垮了，很多球迷就站在跑道上看球。"那场比赛，凭借缪晖的一记头球，湖北队以1比0战胜了香港流浪队，"那时候，不光是湖北队的队员，我们很多老球迷都激动得哭了起来。"回忆起那段旧日辉煌，胡楚生厚重的镜框下，闪着自豪。从中建系统退休后，胡楚生带着一个施工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里寻找商机。生活的流转，职业的变化，也没有改变他对足球，对这座城市的热爱。

　　狂欢后，未来是个未知数

　　主场2比4败给厦门队，让已经准备狂欢的湖北球迷又提心吊胆多熬了4天，才等来又一个爆发的日子。冲超成功日，弹冠相庆时，有的人在尽情释放，更多的人在思索未来。关于未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考。

　　远在广州，参加国家队集训的国脚郑斌表示，当然愿意为家乡球队继续效力，但不是有一个郑斌就能够保级的，而真正有实力的队员也不愿意去只能勉强保级的球队，武汉队要保级必须在前中后多个位置上引进有实力的队员。"防守是立足中超的根本。"要做到这点，光引进好的内外援就要花掉近2000万，而郑斌自己转会费也在400万以上，加上奖金，一年至少也要花掉5000万。郑斌说："我不会先看俱乐部对我个人的待遇如何，我首先要看的是俱乐部明年大盘子(投入)有多少？否则转会回来，又重复1999年的灰色记忆，我不愿意，那还不如不回去。"

　　身兼中国足协副主席的湖北省体育局局长肖爱山并不赞同"烧钱出名次"，"你看看现在中超球队，难道那些老板投入不多，队员拿得不多吗？可是现在乱成什么样了？靠钱是不行的，努力提高自己足球技战术水平才是真正出路。"目前，武汉足球俱乐部是由东湖高新开发区，省市足协及属下单位，天龙公司等多家出资的合资公司，作为管理层成员之一的陈旭东，个人名下并没有任何俱乐部资产。因此在谈到自己的未来时，陈旭东也有些许犹豫，"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

　　湖北足球势力榜

　　龙仕君：活跃于上世纪50年代湖北足坛的骁将，祖籍广东，后因代表中南区队而"落户"武汉，由于特殊年代政治因素，未能入选1954年赴匈牙利留学的国家队，是中南区代表队(后为湖北队)自1954至 1956年连夺全国联赛前四主力。现在家颐养天年。

　　胡传华：1959年入选国家一队，后组建国家二队担任队长，为湖北足球历届国家队队员中唯一担任过国字号队长职务的队员。现下落不详。

　　丁三石：1971年，丁三石入选国家二队。退役后执教湖北队，获1986年甲级联赛亚军，曾执掌湖北队教鞭多年，开创了中国足坛"抢逼围"风格之先河，现赋闲在家。

　　肖笃寅：球员生涯中曾入选国字号队伍，但为外界所记住的是1987年辅佐高丰文获汉城奥运会决赛圈门票；执掌过湖北队，前卫队等教鞭，现负责武汉足球俱乐部青少年梯队培养。

　　蔡晟：1987年入选国青队，1990年入选徐根宝的国家队，至1998年退出霍顿那届国家队，一直是国家队和湖北队主力中锋，2002年转会至青岛，退役后从教，现在青岛海利丰队担任助理教练。

　　缪晖：湖北队著名前锋，上世纪五项球类运动会冠军主力队员，同年为湖北队1 比 0 战胜香港流浪队打进制胜一球。现为中国体育报湖北记者站站长。

　　殷立华：前湖北队门将，1997年带雅琪队冲A 成功，之后于2000年带队再次冲A 失败，现任河南队主教练。

　　刘五一：前湖北队边前卫，自2001年担任湖北队主教练，2004赛季中期下课，现赋闲在家。

　　冯志刚：1993年入选国家队，后效力于湖北队，前卫队，退役后从教，现任武汉队助理教练。

　　胡一俊：1981年入选国青队，现执教湖北青年队，培养出多名国青队队员。

　　张斌：1994年职业联赛开赛以来，湖北队中场核心，1997年随队冲A 成 功后，由于在国家队考察中表现不佳遗憾错过入选国家队机会，2004年作为武汉队队长率队冲超成功。

　　李昊：湖北队副队长，带队冲超成功。( 民间排序仅供参考)

　　错过的武汉德比

　　1996年前卫队在湖北扯起大旗，湖北足球寄望这支背靠公安部大树的"湖北一队"，在集合半数以上湖北足球精锐后一举冲A成功。但没想到的是，年末前卫队如愿冲A后，"上门女婿"不仅卷走了嫁妆，更带走了女儿。这支以武汉球员居多的前卫队，前后为重庆扛了6年多的甲A大旗。"武汉足球为重庆播撒了甲A的种子，如果那年前卫不走，1998年武汉就能够上演同城甲A德比了。"武汉足球俱乐部总经理陈旭东对此感慨不已。

　　(本版撰文/ 特约记者维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