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足坛揭出的黑幕让人们目瞪口呆的时候,清华大学的体育老师孙葆洁获得了足坛“金哨”的称号。我们立刻决定去走访这位人们风传的从不收黑钱的裁判。
但是,当16日晚,我们正要发稿时,突然从某媒体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上海电视台公布了涉嫌“黑哨”的名单,孙葆洁居然榜上有名!
是“黑哨”还是“金哨”?我们一时难以判断。在同样也无从核实的情况下,记者又拨通了孙葆洁的电话。他对记者说:“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的黑钱!”“电视台不经过核实就把我的名字列入黑哨的行列,我保留对他们起诉的权利。”
无论事情的结局如何,我们仍决定编发这篇专访,因为我们相信关注此事的人们也希望用自己的眼睛辨别真伪。
“金哨”的声音
——本报专访孙葆洁
清华大学的体育老师孙葆洁获得了去年足坛“金哨”的称号,人们在传播这条消息时都不忘一条附加语:有一种说法,中国足坛可能只有两个裁判不收黑钱,其中一个就是孙葆洁。
中国足坛揭出的黑幕让人们目瞪口呆。裁判收黑钱只能算是“毛毛雨”,这被一些俱乐部称为“例牌钱”,颇有些《红楼梦》里贾府每月为丫头们发放月钱那个意思,似乎天经地义了。以至于不给都成了奇闻,不收那就是奇人了。我们当即决定走访这位“奇人”。
然而戏剧性的事情就发生在记者发稿时,突然从某媒体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上海电视台公布了涉嫌“黑哨”的名单,孙葆洁居然榜上有名!记者立即与孙葆洁取得联络。
孙葆洁显然也已听说了这个消息,他对记者说:“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的黑钱!”“上海电视台不经过核实就把我的名字列入黑哨的行列,我保留对他们起诉的权利。”
据说孙葆洁已经向中国足协有关领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足协对我不信任,我会把金哨的奖杯交回足协,等问题调查清楚以后,再还给我。”
孙葆洁究竟是“黑哨”还是“金哨”?无论事情的结局如何,我们仍决定编发这篇专访,因为孙葆洁表示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关注此事的人们也希望用自己的眼睛辨别真伪。本刊将继续关注此事的发展。
“一根筋”、“乡下人”
一位俱乐部老总说,孙葆洁有一年执法他们队的比赛时,他们按照“规矩”送去了红包,没想到孙葆洁竟然不收,这位老总“大为吃惊”。经常有人找上门来说“想和他交个朋友”,孙葆洁说自己的回答就是一句话:“我就不和俱乐部的人交朋友。”
一次不收可能不会是什么大新闻,但敢说自己做了8年裁判不收一分黑钱就足以令人震撼。
孙葆洁说:“足球圈对于我来说是越来越好呆了,越来越简单了——不收钱成了圈里公开的秘密,人家也就不劳神送钱了。”
据说在一次赛前协调会上,孙葆洁曾经当众说:“我不敢保证我在比赛中没有失误,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绝对不会收黑钱,吹黑哨。”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见识他的“各色”,觉得很惊奇,这也让他在圈子里显得很另类。一家媒体把他称为“一根筋裁判”,一位裁判则不屑地说他是“小地方来的,乡下人”。
一居室、三代人
孙葆洁是山西榆次人,1982年考入北京体育大学,1986年分配到清华大学任教。
孙葆洁在清华分到了一个小小的一居室,住着母亲、自己两口子和孩子三代人。房间是卧室兼客厅,电视与床之间只能走过去一个人。衣柜、电脑、桌子把屋里塞得满满当当。几平米的厅里摆着母亲的单人床,床头还放着一只大木箱,据说是孙葆洁十几年前从山西来上学时带着的,一直用到现在。
做妈妈的说,儿子挺好的,就是家里太挤了。孙葆洁的父亲是解放前参加工作的老教师,在山西有一套四室的房子,现在父亲住在北京体育大学的女儿家里,母亲则“跻身”于孙葆洁的小过厅里,孙葆洁开玩笑说:“老两口在房子紧张的北京不得不‘分居’了。”
孙葆洁常年穿的是运动服,基本都是足协发的。他说多年前去上海开会时每人发了一套西装,那些年他去正式场合就一直穿着那套西装,五六年之后,裤子的底边都磨破了,实在不能穿了。后来他爱人给他买了一套打折的西装,去年执法世青赛时,国际足联为每个裁判发了一套绿色西装,这也是他仅有的两套正装。
孙葆洁说,这几年他才听人说男人几件东西要讲究,“手表、皮带和……”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他说自己一件名贵的都没有。他带的表是国际足联在世青赛上发的运动手表,整天穿着运动装连皮带都免了。
他说:“我觉得自己这样子挺好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寒酸什么的。在别人面前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低人一头,现在咱们这样面对面地聊天,我没有觉得自己有多穷。真的,那些东西我从心里来讲一点都不羡慕。”
孙葆洁说,他觉得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正直。
只要心灵安宁
孙葆洁当选为去年的“金哨”之后,清华校园的网站上立刻做出了热烈的反应,在博士、硕士人才云集的清华校园,一个体育老师能够做出如此成绩并不容易。
孙葆洁除了在清华带体育课,还是校足球队的教练,他的队员号称“留美预备队”,几批队员中已经有十几人到了国外留学或工作了,他们经常和孙葆洁保持联系,在网上互相转发孙葆洁执法比赛的相关信息。
孙葆洁说,和这些学生打交道特别快乐,清华这样高层次的环境加强了他做一个好人的决心。
他说:“我看见那些知识渊博的教授、学生,我特别羡慕他们。”他已经是副教授了,可还老说自己是个“粗人”,他觉得应该“用自己的人品、人格弥补知识的缺陷”。
这几年足球场上球迷喊“黑哨”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动不动就“山呼”“黑哨”。孙葆洁说自己刚开始听了也觉得特别委屈,但后来时间长了,他就把这作为工作中自然的一种压力,他说自己在场上全神贯注地注意比赛时,他的耳朵就听不见观众的喊声了。
他说,因为技术问题出现的误差,他会努力去改变,但是收了黑钱、吹了黑哨,良心上是会受到谴责的,那样就得不到心灵的安宁。他一直在追求正直,就是想要得到心灵的安宁。
跑过的岁月
孙葆洁说自己从十几岁开始坚持长跑,一天没有间断过:“每次下午给学生们上完课,自己都要在操场上跑步、锻炼一两个小时,风吹日晒从不缺席。”
他说:“我每年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坚持跑步。三十的时候我想,这是一年中最后的一天,我要让我今年有一个良好的结局;初一的时候我想,我要有一个好的开端。”
认准的事情就坚持做到底,孙葆洁认为自己这一点“随父亲”。
“父亲孙凤歧是一位老足球教练,五、六十年代也当过裁判,他是个性格十分倔强、有主见的人。那时执法比赛的裁判很多是‘站着吹’,但爸爸执法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他跟着队员跑。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那时这么做却让大家觉得可笑。爸爸说,跟着跑我才看得清楚呀,我不怕别人笑话,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前几年每次全国裁判体能测试,孙葆洁都是第一名,只是前年和去年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超过了他。但孙葆洁说,第二名没关系,关键是自己不能退步。他说现在他的十二分钟跑跟自己十几年前的成绩一模一样,都是3350米。他觉得特别高兴,说这十几年没有白跑。
在这个中国足坛动荡的冬季里,放了寒假的孙葆洁依旧每天在清华的操场上跑步。看上去一身轻松的他,能不能真正轻松地跑过这道关呢?(马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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